等要把面端出来时,她才想起来,两个人都没有洗漱。但事情已经推进到这个程度,洗不洗漱还重要吗?大概是不重要了吧。
方柏霓这样想着,说:“虽然没洗漱,但……要不凑合吃一下?”
听到方柏霓的话,胡逸凡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果然神经太混乱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洗漱这些小事。而他只能从混乱中起身,回答方柏霓:“好……好的。”
方柏霓家的客厅里有餐桌,但平时都不怎么用。租房的人都是打工人,一日三餐几乎都在办公室解决,最多周末、节假日有点空闲才会做一顿便饭。方柏霓的厨艺是高考后的暑假练的,非常不错,但工作以后也没了用武之地。有时候,她自己都会忘记自己会做饭这件事。
但她不会忘记高考后为什么会学做饭。高考时,她发挥不算好,从考场出来就惶惶不安,生怕落榜。等成绩的日子在惶惶不安中无比漫长,漫长又让她更加惶恐。她每天从卧室飘到餐厅吃饭,最多在客厅百无聊赖拨弄一下电视机的遥控机,就又躲回卧室躺着或发呆。
方爸只是小学语文老师,最擅长的是哄小孩子,却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让女儿相信自己的宽慰。见女儿连续一周都幽魂一般,连饭都吃不下多少,他终于想出一个主意:让女儿学做饭吧。
之所以会想到这个主意,是因为方爸自己很爱做饭,也很享受做饭带来的平和。虽然锅里的热油遇水会辟里啪啦,水开会热气腾腾得烫人,但在与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他会获得暂时的喘息,并在一餐美食从自己的锅铲中端出来时感到无比欣慰。更重要的是,当妻子、女儿吃得满足,他也会获得满足。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教女儿做饭,女儿在家他会做给她吃;如果哪天结婚,他希望女婿做给她吃。但现在的女儿如此惶恐不安,他只能拿出做饭的杀手锏,希望能缓解女儿的焦躁。
如方爸所愿,方柏霓真的在学习做饭的过程中摆脱了焦躁,获得了解脱。土豆丝还没学会,高考成绩就放榜了。成绩不错,虽然没有一模二模那么好,但至少上个 211 没有问题。
方爸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成绩,对方柏霓说:“事情还没出结果,就给自己制造焦虑和压力,是最不明智的。就算要焦虑,也得等靴子落了地。”这句话,方柏霓记到现在。
现在她又想起爸爸的话,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餐桌稍微收拾了一下,方柏霓才把面碗摆好。递给胡逸凡一双筷子,“清水面,凑合凑合。”
胡逸凡接过方柏霓递过来的筷子,在餐桌旁坐下,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前一晚喝了大酒,早上确实应该吃点清淡的。但眼前的面虽然清淡,但却味道却出奇得好。面的美味让他暂时忘记了同床共枕的尴尬,毫不吝啬地夸赞方柏霓的手艺:“方老师,你面煮得太好吃了,一点不输外面的馆子。”
听到胡逸凡夸自己,方柏霓也暂时放下了尴尬,一点都不扭捏地接受他的夸赞:“那必须的,我一直觉得我是可以开馆子的。”
面的美味暂时让气氛舒适起了,但随着面吃完,气氛又不自觉地尴尬起来。
胡逸凡主动去洗了碗,方柏霓去找了新的牙刷,又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给胡逸凡用。胡逸凡简单洗漱一下,局促地从卫生间出来,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在口袋里戳来戳去,直到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