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摸底考姗姗来迟。
早自习下课,周嘉让把人送到第二考场,分别前揉揉她的发顶,嘱咐:“考完试别乱跑,就在这等我。”
温书棠乖乖点头:“知道啦。”
周嘉让眉眼带笑:“别紧张,恬恬加油。”
唇边露出两个梨涡,她浅浅弯唇:“你也是呀。”
虽然这个月待在七班,但有季鸿生和周嘉让的辅导,她进步速度飞快,再加上做了充足的复习,所以真正坐到考场上的时候,并不像前几次那样紧张。
两天考试眨眼间就结束。
交完英语卷,温书棠装好纸笔,背着书包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迟迟没有看到周嘉让的身影。
是还没出来么?
不应该啊,第一考场怎么可能延时收卷。
走廊里的人快要走光,她打算先回班看看是什么情况。
刚拐过一层楼梯,迎面碰上许亦泽神色慌张地往下跑。
“不好了棠妹。”他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快去医院。”
“阿让他外公出事了。”
第52章 葬礼 “恬恬,我没有家了。”
不等他说完,温书棠已经转身朝楼下冲去。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警卫室里的老大爷出来拦住她:“诶同学,你哪个班的啊?非休息时间离校是要开假条的。”
但她哪有心思管这些,答非所问地敷衍几句,趁他不注意,一把推开铁门,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和司机报上医院地址。
汽鸣轰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违反校纪。
漓江的春天,犹如舞台表演中的脸谱那般多变,空气中的暖热还没褪去,铅云层层聚拢,浓墨般压出一片阴霾,然后哗——
雨滴劈里啪啦地砸下。
车窗晕开一层薄雾,屏幕荧光微弱亮着,温书棠捏着手机,担心地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又觉得他现在应该不会有精力接听。
于是只能在心里反复祈祷。
上天保佑,外公一定要平安无事。
天气不佳,路况也拥堵得厉害,车子走走停停,离医院只剩最后一个路口时,温书棠没耐心再等下去,付过钱后干脆利落地闯进雨幕。
急诊厅里人流攒动,她向护士询问了抢救室所在的楼层,像战争开始前的号角,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着。
辗转数次后停下,凌乱的气息还未平复,走廊尽头那血红的三个字便直直刺进眼底。
目光下落,周嘉让独自坐在门外右侧的长椅上。
还是那件蓝白校服,堆积的下摆透出狼狈,头颈低垂,他手肘抵在膝盖上,肩胛处的骨节瘦削突出,脊背虽然挺直,可上面却仿佛被压着超过千斤的重物。
手背青筋隐忍迭起,冰冷的白炽灯在他周遭落下阴影。
温书棠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宛若一根被拉扯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有断裂破碎的风险。
心脏猛然抽痛了下。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走到他面前,柔唇翕动,声音很轻地唤他。
“阿让。”
但周嘉让并没有反应,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中。
两道细眉心疼地拧在一起,温书棠屈膝蹲下,手指捏住他袖口,小幅度地扯了扯,试图再次叫他:“阿让。”
指尖微动,周嘉让迟缓抬眸,眼皮压出深深一道褶皱。
瞳色依旧漆黑,里面却黯淡得像是蓄了一团迷雾。
看见是她,紧绷的下颌略有松懈,喉结轻滚,声带震出的嗓音是被砾石碾过那般嘶哑:“怎么淋成这样。”
温书棠一瞬怔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冷,低下头,才发现里外衣服被雨浇了个透。
周嘉让脱下外套,抬手想披到她肩上,话语带着些无奈:“着凉生病了该怎么办。”
鼻尖忽而涌出一股酸涩。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关心自己。
唇向内抿,温书棠摇摇头,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没事,然后抬臂握住他的手。
绵软撞进宽厚,她握得力道很大,紧到关节都泛白,想让他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就像曾经很多次他安慰她那样,温书棠仰头望着他的眼,唇畔勉强挤出一点笑:“阿让,别怕。”
似敲碎冰面的最后一锤,也似冲破堤坝的最后一击,深埋在心的情愫挣脱桎梏,如火山喷发般汹涌翻腾。
肌肉线条贲起,周嘉让环过她单薄的肩,不由分说地将人拥入怀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