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弱符……能传递出什么呢? 柳元洵忽然有了灵感,忍不住提高音量大声喊道:“屋外有人吗?” 他急着用写字,想找个小厮来磨墨,喊完才想起今天大雪,屋外怕是没人。 结果屋门一声轻响,两个呼吸间,屏风上就映出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柳元洵一抬头,正迎上一双寒潭般沉静的眼眸。 他没料到进来的人会是顾莲沼,微微一愣后,露出个浅笑,“你……能帮我磨一下墨吗?” “嗯。”顾莲沼垂眸答应,在床榻另一头落座,不慎熟练地握住了墨锭。 柳元洵铺开崭新的宣纸,蘸了点墨水,却不是写字,而是依着古琴谱上的调子,画出了几道弯弯曲曲的折线图。 曲调长,便是长线;曲调短,便是短线;强音符上行,弱音符下转;一篇不长的乐谱,如果按照这种方式翻录,完全可以画出一张没有起点的地图。 第10章 入夜,一道屏风将两人隔开。 陷入沉睡的柳元洵却似陷入了噩梦,低声嗫喏着什么。 顾莲沼本都要睡了,又被他这几声低语闹醒,犹豫片刻,他掀开被子下了软榻,脚步轻微地走到了柳元洵床前。 柳元洵怕黑,所以在床前对着的墙上凿了扇窗,清亮的月色透过直棂窗照在床榻上,也映在他微蹙着眉的面容上。 热得令人发燥的室内,他仍旧盖着厚重的被子,脸色苍白病态,孱弱的身躯微微蜷缩,唇瓣轻颤,轻若无声地说着:“冷……” 这还冷? 顾莲沼有些诧异。 但一想到自己往后的官身还要靠他,他还是将手探进被缛里,朝着柳元洵的手腕摸了过去,想探探他究竟是真冷,还是只是做梦。 可他的手刚探进被子,床上的人就像是在装睡似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顾莲沼一惊,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抓着他的人力气很小,他一躲便躲掉了,可柳元洵留在他腕上的温度却没那么快褪去。 这么热的屋子,他的手却像冰一样寒冷,厚重的被缛里也毫无热气。棉被自身不发热,之所以保暖,是因为棉被可以锁温,但被子里的人要是通体冰寒,被缛再厚也没法保暖。 这么大的王府,就没人给他被缛里塞几个汤婆子? 可大晚上的,他总不能因为柳元洵的几句梦话,就去外头找人要暖炉吧?他又不是他的妾室,犯不着这般操心。 顾莲沼转身欲走,却又听到身后的人又在低声喊着冷…… 他本不会如此轻易就被留住,可想到昨日下午在廊下听到的那几句话,想离开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动。 罢了,既然七王爷身处温室,还能惦记廊下的他是否受冷,那他投桃报李,帮他驱寒,也算两清。 顾莲沼扫开床榻边的被子,坐了下去,而后再次探入被缛,准确地握住了柳元洵的手腕。 入手之细弱,甚至连顾莲沼也吃了一惊。柳元洵的胳膊比一般哥儿的都要纤细,倒不是他骨架小,而是太过消瘦,腕上几乎没什么肉。 顾莲沼这一合握,掌心甚至都有空余。瘦成这样,这身体,怕是比他想像的差多了…… 他分了神,所以手上的力道难免重了些,床上的人就连这点力气也受不住,忍不住蹙着眉挣扎起来,可他挣扎的力道太轻,轻到顾莲沼觉得自己一根指头就能制服他。 弱成这样,倒教顾莲沼起了些恶趣味。 他故意将手松开,看着柳元洵将手抽回,就在床上的人眉心将将舒展的时候,他又一把攥住,只是稍稍使劲,柳元洵就又开始挣扎…… 就这样松松放放,柳元洵被他折腾的脸上都多了抹红晕,看上去健康多了。 顾莲沼不自觉勾起唇角,下个瞬间却又惊醒,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不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握住柳元洵的手腕,不顾他微弱的抗拒,稍稍用了些力气,将他的胳膊拉直。 他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真气,将浑厚的内力分成丝缕,藉着交握的手掌慢慢传了过去。他习得是炙阳内力,体温本就比寻常人高,哪怕只分出稍许,也能叫柳元洵好受不少。 丝缕真气由腕心入体,又沿督脉向上,经过数个xue道后,沿着任脉下行,运转丹田后,周而复始了数个轮回。 小周天本就以改善气血为主,大半个时辰后,小周天已经走了七个回合,他的真气也在柳元洵体内形成了一道闭环。纵使他撒手不理,这点真气也足够柳元洵睡个好觉了。 善事做罢,顾莲沼压根没有做好事要留名的念头,他将柳元洵的手推回被子,起身绕过屏风,脸色始终不大好看。 …… 昨夜发了热,柳元洵第二天便顺其自然罢了工,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刚醒就听见耳侧传来道喜气洋洋的声音。 “七王爷,您总算是醒了,可叫老奴好等。” 柳元洵没有睁眼,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噩梦噩梦……” 而后拉起被子,罩在了头上。 洪公公见他装睡,又凑近了些,抬手将被子下拉出一道缝隙,贴近道:“七王爷,该起啦,圣上已经在御书房等您很久啦。” 圣上二字一出,柳元洵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但他还是不想一睁眼就看到洪公公,怕毁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所以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淩亭呢?” 洪公公道:“淩大人在屋外候着呢。” 柳元洵道:“洪公公先出去吧,再叫淩亭进来替我梳洗,我衣衫不整,不方便见客。” “这可使不得,王爷已经有了妾室,这些事也该交给顾侍君才是。”说完,不等柳元洵说话,洪公公直接吩咐道:“顾侍君,快过来伺候吧。” 柳元洵皱着眉拉下被子,不仅看见了洪公公,还看见了洪公公身后的顾莲沼。 “洪公公,”柳元洵脸色微变,语气也很不客气,“这究竟是瑞王府,还是你洪府啊?” “老奴的确叫洪福,希望主子和七爷洪福齐天的洪福,这地方嘛,当然是瑞王府,是七爷的府邸。”洪公公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一张老脸全是褶子。 柳元洵知道,要是瞎扯,自己是绝对扯不过洪公公的。他叹了口气,放弃了无畏的抵抗,“你出去吧,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穿衣服。” “哎哎哎,老奴这就走。” 说是走,可也只是绕过了一道屏风罢了。 柳元洵看了眼屏风,又将视线移到顾莲沼身上,用唇形无声道:“麻烦了。” 顾莲沼摇了摇头,拿起贴身的中衣朝柳元洵走来。 中衣刚一上身,柳元洵就被冰得打了个哆嗦。以往淩亭在时,总是会提前进屋将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