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手法特殊,仵作不由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随着顾莲沼两支笔杆交错按压,一枚半指长的银针被他从尸体的外肾中挤了出来。 有了可供使唤的人,顾莲沼就不打算亲自动手了,他看向仵作,淡淡吩咐道:“将他阴器处的毛发剃干净,他体内,想必不止这一根银针。” 他神情与语气都很是寻常,可听到这话的仵作却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一阵干呕,忍不住冲出停尸房,去外间呕吐了。 仵作只是验尸的,可死亡的尸体和遭受酷刑而死的尸体是两码事,后者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能力,也不怪仵作见惯了尸体仍觉得恶寒。 柳元洵有些好奇,下意识想转身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顾莲沼却先一步说道:“王爷且慢,此处污秽,还请您再等待片刻。” 柳元洵眨了眨眼,乖乖站着不动了。 第30章 从他们路过临安街,听闻这桩自杀案时,这件事便注定不会轻易揭过去。 重整状态的仵作又进了验尸房,拿起工具,按顾莲沼的吩咐,剃了那杂役下身的毛发,果然在外肾上发现了数个密密麻麻的红点,他强忍着恶心伸手捏了捏,入手之感觉,即叫他觉得呕心,又叫他胯下发凉,后背生汗。 验完了下半身,顾莲沼又让他将那杂役的头发给剃了。 经过方才那一遭,仵作对顾莲沼的验尸能力心服口服,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当下就磨了剃刀,刮头发去了。 锃亮的剃刀贴着头皮,唰唰唰几下,地上就已经落了好长一截黑发,等刮到脑袋顶上时,剃刀却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险些刮破尸首的头皮。 仵作“咦”了一声,伸出手指仔细摸着剃刀附近的头皮,摸着摸着,他脸色就变了,语气也开始发颤,“头上……头上也有针……好多针……” 柳元洵在他剃发的时候就转了过来,听完此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若是顾莲沼行事出了纰漏,走漏了风声,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店内的跑堂,而非后厨的杂役。再者,他们将人折磨一番后,非但不悄悄藏尸,反而将人吊死在了人来人往的临安街上,足见其有多嚣张。 他们不是在赌这杂役的死因无人发现,而是警告所有关注和参与此事的人:他们有恃无恐,他们无所畏惧,哪怕这是天子脚下,一旦被发现与他们作对,这就是下场。 实在是…… 狂妄得令人生厌。 “既然敢做,就不能怕查。”柳元洵最后看了眼那具尸体,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人?” 仵作深知这或许是桩大案,当下就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说了出来,“他唤赵小柱,原本是个乞儿,三年前意外帮未名居的掌柜找回了丢失的账簿,这才入了未名居,成了一名杂役。” 虽不知此名真假,但他记下了,将来的认罪书上,理应要有赵小柱的名字。 他绕过仵作向外走去,路过顾莲沼时,他道:“阿峤,驾车,我们入宫。” 虽不知送琴谱之人是何目的,可若真是两方势力的角逐,那将宝压在柳元洵身上的行为可谓十分聪明。 柳元洵没有立场是一回事,他王爷的身份才是他立足于世的基石。 皇城之中风云诡变,稍有不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沾上什么麻烦。这事若遇到别人手里,到了这一遭,无论如何都要收手不理了,可柳元洵不会。 不仅仅为了刘三,更因为他是皇城中仅居于一人之下的瑞王,能大的过他的,只有头顶的这片天。 他是天子的弟弟,这世间,除了皇上,没人能威胁他。于私,他和柳元喆是兄弟,皇城中有搅风弄雨的势力,他理应要替兄长分忧;于公,他是天雍的王爷,是皇帝的臂膀,若有人目无法纪,想以势逼人,也得看皇帝答不答应。 嚣张如何,有依仗又如何,他们若是翻不了天去,便迟早要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 …… 洪福这颗心,今天一天就没安生过。 早上收到口信,说是瑞王要进宫。他盼着瑞王来了能陪皇上说说话,心里倒是期待了一阵,可到了中午,小禄子又说瑞王临时有事,不来了。 他先是失落,后见皇上因朝中之事震怒,反倒松了口气。不来也好,皇上心情不好,若是瑞王再与他赌气,难免又要闹起来。 可这口气刚舒出去没多久,瑞王竟又入宫了。 可怜洪福这一早上忙前忙后,临到宫门落锁,他还得赶去迎人。 远远瞧见瑞王的轿子,洪福就换了张谀媚的笑脸,弓着腰,点着脚,像只油滑的老猫一样走了过去。 临到近前,他才发现赶轿子的人竟然不是淩亭,而是顾莲沼。 他略有吃惊地看向顾莲沼,心底叹了声“好手段”,没想到短短一月,他便能代替淩亭接送王爷入宫了。 顾莲沼坐在马车上,高出洪福好大一截,垂眸望来视线深讳如墨,似有沉沉深意。可当洪福定睛去瞧时,却又只能在那张美丽近妖的面容上看到堪称乖巧的顺服。 顾莲沼如今是王爷的人,不再受东厂都督的管辖,见了洪福也不用行礼,可他依旧在柳元洵看不到的地方向洪福抱了抱拳。 他的态度很明显。即便成了瑞王的妾室,他也清楚自己真正倚靠和投诚的人是谁。 不管这份礼遇究竟是真是假,他能摆出这副态度,便证明还是放不下锦衣卫中的权势。只要放不下,这桩婚事便有余地。 洪福受了他的礼,微不可察地向他点了点头,随后挑开帘子,一脸谄媚地逢迎上前,“王爷,老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您盼进宫了,喜得老奴走路都有劲了!” 吉利话说了一箩筐,柳元洵就是不接茬,甚至连看他也懒得看,神色很是沉肃。 看来,此番入宫是有事在身啊…… 洪福辨清了局势,也不说废话了,只搀着柳元洵往御书房走。 这段路虽然不长,可柳元洵本来就在外面呆了大半日,中午更是一刻也没歇,到了此时,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走几步,额上就已经渗出了冷汗。 顾莲沼本来落后一步,将柳元洵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洪福,后见他步伐微晃,犹豫一瞬后,还是从洪福手中将人接了过来,一手揽腰,一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几乎将人半抱在怀里。 隔着厚重的外衣,他依然能觉出这幅躯体的孱弱,淡淡的梅香扑来一瞬,又散入风里,却叫顾莲沼恍惚了片刻。 柳元洵倒是没抗拒,倚靠过去的动作也十分自然,毕竟在他所不知道的许多个夜晚,他的身体早已经熟悉了顾莲沼的温度与气息。 洪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自然也看出柳元洵对他发自内心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