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最关心您,那肯定非皇上莫属啊,皇上怎么可能盼着您出事呢。” 柳元洵望着他,声音淡而沉静,“洪公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洪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旋即恰到好处地摆出一副“你怎能戳穿这假象”的尴尬模样,但这尴尬转瞬即逝,他还是咬定了没松口,“王爷您多心了,再怎么说,您都是皇上唯一的亲人,他心里,总归是念着您的。” 直到这些场面话惹了柳元洵的厌烦,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一脸为难道:“王爷,您有没有想过,您处处替皇上考虑,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您是个透彻人,可反倒在自己的事上犯了迷糊,低估了自己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说到这一句,洪福才像是被逼无奈般,与他一同挑破了假象,还挑着柳元洵的心窝处,狠狠刺了一刀:“就算您与皇上之间恩怨未消,皇上也不想让您沾上半点骂名啊。您怎会……怎会觉得皇上更看重自己的名声呢……您这般揣测他,皇上知道了,该多伤心呐。” 这下,愣住的人变成了柳元洵。 洪福是个从底层慢慢爬上来的太监,早年,他拜了先皇身侧的大太监为干爹,又在一众在先皇跟前争宠的小太监里急流勇退,退到了尚在襁褓中的柳元喆身旁。 他这一路,堪称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走过来的,早已心硬如铁。 可此刻,看着从怔愣中回过神,继而因愧疚而垂眸的柳元洵,他却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心酸。 他知道柳元洵的猜测是对的;他也知道在柳元喆心里皇位是最重要的;他更知道,柳元洵即便看透了宫里的那些人,可他金子般的心还是给所有人都留了余地。 所以他才会因自己对柳元喆的揣测而愧疚;所以他才会明知洪福惯会演戏,却仍对他以礼相待;他从不以恶意揣度人心,偏偏人人都以最大的恶意对待他。 洪福嘴唇哆嗦了两下,忽然想说句真心话。他想让柳元洵下辈子不要投胎到宫里,他觉得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心越澄明,就会教人欺负得越狠。不然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好人他就是吃亏、就是折福啊。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他心里清楚,这话不合时宜,一旦说出口,柳元洵必定会察觉到异样。 你看,人的真心就是如此脆弱而短暂,一瞬间的真诚,转眼就会被利欲彻底压倒。 话已至此,洪福实在没法再待下去了。他朝屋外瞥了一眼,说道:“小主子,外头那两个人是宫里的,身手不错,人也老实,皇上念您手中无人,想着您要是不介意,不如将他们留在身边使唤。” 能得到洪福一句“身手不错”的评价,那就不仅仅是不错了,柳元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拒绝。 他心里明白,留下这两人,无异于在身边安插了一双监视自己的眼睛。可洪福说得也在理,自己手头可供驱使的人手实在有限,既然接手了这案子,就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危了。 话带到了,人也已经送到了,洪福没了留下的理由,说了两句吉利话后便离开了。 洪福走后,柳元洵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洪福向来有这般本事,总能让他陷入迷茫,分不清谁可信、谁不可信。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页?不?是?ⅰ?f?ù?????n???????????????????则?为?山?寨?佔?点 他怀疑过洪福在骗他,可他身上的毒是那揭了皇榜的老头留下的,老头既说无解,那便是真的无解。既然自己死局已定,似乎也没了怀疑柳元喆的必要。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了皇兄。不然,皇兄又为何会派顾莲沼来为自己调养身体,又为何会在宫中多次留情…… 洪福说他看得透彻,可再通透的人,也无法穿透皮囊,看透人心。有时候,人活一世,反倒是糊涂比较难得。 …… 傍晚时分,顾莲沼终于来了。 他带着个包裹,包裹里隐约有股子怪味,外头守着的两个太监抬手一挡,冷然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柳元洵听见动静,立即吩咐道:“让他进来。” 顾莲沼进去没多久,淩亭便又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厨房方向走去。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熬药的小炉和一口砂锅。 这两样东西没什么奇怪的,两名太监不用柳元洵吩咐,便自觉没有阻拦。 又过了两刻钟,平日里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小丫头突然冲了出来,跑到树根旁,扶着树干便开始疯狂呕吐。她吐得浑身颤抖,脸白如纸,后来甚至宁愿在院子里受冻,也死活不肯再踏进那屋子半步。 渐渐地,时间越久,屋子里的味道愈发浓烈。两名太监隐约闻到一股肉汤的味道,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饥饿,可紧接着,淩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直呕得他们彻底没了胃口,只能继续冷着脸,守在门口。 一个多时辰后,淩亭终于从屋内出来了。 他将小炉递给淩晴,叫她将东西送回去,而后又当着两个太监的面砸了那砂锅。 那两个太监面面相觑,本以为淩亭是在借摔碗的动作表达被监视的不满,可紧接着,淩亭又将那些碎瓷片收拢,扬手扔了出去。 这行为处处透着怪异,院子外头的人看得一头雾水,全然摸不着头脑。 ……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顾莲沼也接连三日都未露面,只在昨个夜里托了个锦衣卫传话,说王爷吩咐的事儿,他都已经办妥了。 顾莲沼既然说办妥了,柳元洵的心便落回了肚子里,倒也没深究他为何三日都不曾露面,只以为顾莲沼如今官复原职,忙着处理诏狱里的事呢。 距离上次审案已经过去三天了,该查的线索基本都已梳理清楚,再拖下去,恐怕民间又要流言四起了。 天刚破晓,白知府便匆匆赶到偏厅,想知道瑞王是否有破局的法子。 可柳元洵什么都没说,只要求今天的庭审务必打开府衙大门,要在百姓的监督下进行。 白知府虽摸不着头脑,但这事对他有益无害,当下便同意了。 这案子压了四天,如今又说要当众庭审,看热闹的百姓当即便将府衙外头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那大街上耍花活的手艺人也踩着高跷来了。 大门一开,他们便扒着脖子往里瞅,可惜传说中天人样貌的柳元洵只给他们留了一道背影,人们瞧不见他的脸,只好将注意力放在案子上。 今日的柳元洵还是如前几日般淡然,可王明瑄却只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远不似几日前愤怒,浑身透着股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 白知府清了清嗓子,道:“王大人,你还有什么证据要补充啊?如果没有,可就轮到瑞王爷举证了。” 王明瑄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道:“请吧。” 柳元洵心中涌起一丝异样,不禁抬眸看向王明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