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流太急了,淩大人没法在兼顾泅水的同时护住王爷,无奈之下,只能将王爷绑在自己背上。可水势真的太大了,天又黑,淩大人又看不清路,这才被河水卷起拍到了石头上,瑞王更是……更是直接撞到了头,已然气绝身亡。” 沈巍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椅子上,好在他久经风浪,勉强稳住心神,继续追问道:“那现在呢?瑞王的……” 沈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了那两个字,“瑞王的尸身呢?” “淩大人说王爷身份尊贵,绝不能就这样赤身上马,所以遣别的兄弟去附近的义庄要了一副棺材,卑职便离了队伍,先来报信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巍再也坐不住了,他无视自己烧热中的身体,随手裹了件衣服就上了马,朝着神武卫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半路,他就已经遇到了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的淩亭。 以及,那安置在板车上的简陋薄棺。 在来的路上,沈巍还隐隐抱有一丝侥幸,可当亲眼见到淩亭和他身后那副棺材,所有的希望彻底破灭,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淩亭见他来了,缓缓下马,向他行了一礼,低声道:“见过沈大人。” 沈巍长叹一口气,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淩亭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只能先回营了。” 淩亭略显虚弱的点了点头,在沈巍之后上了马,和他一道回了临时营地。 如今天寒,尸身倒是好保存,可麻烦事才刚刚开始。 钦差遇刺,自古以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何况柳元洵还是当朝王爷。且不说此事传入皇帝耳中,随行众人会有何后果,就目前而言,柳元洵的尸身处理也是个麻烦事。 柳元洵是王爷,又没有自己的封地,自然要回京再筹备下葬事宜,可沈巍身上又兼着担子,且江南一行事关国库财权,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一想起离京时皇上对自己的嘱托,沈巍便觉得肩头彷佛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无法抬头。 他抬手搭上棺材,低声道:“淩大人若不介意,能否容我看一看王爷的尸身?” “尸身”这两个字触动了淩亭的神经,他皱了下眉,道:“大人请便。只是还望大人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要伤了皇室的体面。” 沈巍早知道柳元洵撞了头,料想尸身的模样定然不会好看,因此在开棺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尸体身着瑞王的衣袍,为保皇室体面,脸上覆着张素白的帕子。沈巍缓缓掀开帕角,尽管早有预料,但当他看见尸体额角处手掌大的凹陷时,还是下意识将脸别了过去。 非是伤口狰狞到连他也不敢瞧,而是一想到曾经那个一言惊住他、眼界与心胸都令他钦佩的皇子死得如此凄惨,他就实在不忍多看。 下人正要合棺,沈巍却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正要脱口而出“等等”,却被淩亭按住了胳膊。 这一阻止,棺材盖便缓缓盖了过去,等最后一丝光线被掩去,那张白帕底下的陌生面孔也彻底陷入黑暗。 扮演柳元洵的人并没有撞石,可为了计画顺利进行,淩亭还是拉来一具顺流漂下的尸体,将那人的衣服扒了下来,换上了柳元洵的衣服。网?阯?发?b?u?页??????ū???ě?n???????????﹒?c?ō?? 尸体头上的疤也只是巧合,哪怕没有这道疤,普通人也没资格查看柳元洵的尸身。 人死以后,全身肌肉松弛,屎尿齐流,眼睛和嘴巴也会因失去控制而表情各异,并不好看。为了保全皇室的尊严与体面,一般都会以素帕遮掩。 淩亭是柳元洵的贴身侍卫,生为主子而生,死也要为主子而死,与私奴并无二致。只要他说这是柳元洵,那除了沈巍,没有人有资格提出查验尸身。 在淩亭佯装腿软,将手按在沈巍小臂上时,沈巍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捕捉到了些什么。 可他不动声色,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甚至还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卫将淩亭扶起。 淩亭低声道谢,随后问道:“敢问大人,淩晴如今在何处?” 沈巍遥遥一指,道:“在那帐篷里歇着,我找了个女子照顾她。” 淩亭点了点头,又道:“还请大人派人拦住她,不要叫她出帐篷,我怕她见到棺材,控制不住情绪,反倒给诸位大人添麻烦。” 沈巍目露瞭然,道:“麻烦倒算不上,只是她早晚会知道,又能拦几日呢?” 淩亭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垂头低声道:“一日半日的,也就够了。” 沈巍又问:“那一日之后呢?你要与她一同回京吗?” 一日以后,柳元洵早已平安上岸,事情若顺利,顾莲沼也早已与他回合,那时,自然也不用再做戏了。 淩亭便答道:“届时,全凭大人安排。” 沈巍叹了口气,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 淩亭一直很避讳这样的字眼,能用“棺材”、“尸身”做代称,他就绝不说“王爷的尸体”这样的话,可沈巍没有这层顾忌,即便是为了配合他做戏,一声“节哀”也让他心里有些膈应。 不过,好在他善于控制表情,沈巍倒也没看出什么。 可淩晴不像他,她怕自己演得不好,反而会引人怀疑,索性上岸就装了病,假意昏睡,一直窝在帐篷里。 …… 另一侧,山中密林。 山中雾气大,血腥味散得格外慢,顾莲沼以刀撑着身体,在一地残肢断臂中勉力站着,血水混着汗水从他脸侧滑落,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狰狞。 没了春四娘这个最大的威胁,以他的武功,解决余下杀手本不至于如此费力。 可他先是在撕开包围圈的时候大战了一场,又背着常顺跑了那么远,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一直在为柳元洵输送内力,几相累积之下,饶是他武功高强,也免不了挨了一刀,才将这些人解决掉。 他跨过一地尸体,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待到了常顺跟前,这才倚着树干坐下,“常公公可还好?” 常顺明明什么也没做,可他看上去甚至比顾莲沼还要虚弱,他费力地喘了口气,道:“我无碍,只是想要恢复,恐怕还要一个多时辰。” 为了扮演柳元洵,常顺封住了自己的膻中xue,强行阻断了内力与气血的运行。这法子虽好,但极为伤身,一旦解开xue道,被迫阻断的内息与气血便会瞬间爆发,至少在一两个时辰内,他会全身乏力,动弹不得,与废人无异。 顾莲沼倚着树干,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缓缓擦拭着沾血的刀身,声音很低,“想必用不了多久,神武卫的兄弟们就要到了。” 常顺虽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常安、常顺都是话少心细的人,顾莲沼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