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风流。 因要应对重要场合,穿好衣服后,柳元洵叫来淩晴重新束发。 淩晴拿着白玉发冠,待将头发梳好后,她瞧着镜子里的人,有些为难地说道:“主子,您耳侧的红玉坠,还要戴吗?” 柳元洵一身深浅交叠的白衣,容貌温润如玉,气质超凡脱俗,唯独右耳耳垂上挂着一颗水滴状的红玉,在一片素白之中,惹眼又吸睛。 虽说颜色也是相配的,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戴着耳坠,他又是这样的身份,难免要惹来私下议论。 闻言,柳元洵下意识看向镜中的顾莲沼,见他也在望着自己,稍做犹豫后,还是轻声道:“戴着吧。” 若是摘了,以顾莲沼的性格,谁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至于旁人议论,便由得他们去说吧。 …… 收拾好以后,孟谦安派来接人的轿子已经到了门口,顾莲沼扶着柳元洵上了轿子,轿帘刚落,便将人抱上了膝头。 柳元洵已经习惯被顾莲沼抱来抱去了,他自然地将手搭在顾莲沼肩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与他聊起正事:“阿峤,你对江南的官员了解多少?” “不多,”顾莲沼抱着他,将下巴垫在他肩窝处,懒洋洋地说道:“但能叫得上名字官员,多少了解一二。” 京城便也算了,那是顾莲沼立足的地方,可偌大的江南,能叫得上名字的官员何其多,他竟也能说出这句“了解一二”,先不论这一二分究竟有多少,单这份细致,就不愧北镇抚使的名头。 柳元洵喜欢他,更欣赏他,看着他的目光难免带了丝潋滟的波光。 可他眼里的赞赏在顾莲沼眼中却变了味道,顾莲沼玩闹似地颠了颠膝头,看着怀里的人因坐不稳而倒向他的怀里,顺势吻了过去,哑声一句:“又勾我。” 柳元洵长叹一声,已经懒得和顾莲沼争辩了。 在轿子停下后,顾莲沼替怀里的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领口拉得更严实了一些,这才先一步下了轿子,抬手将身后的人迎了出来。 等候在此处的官员都穿着整齐的常服,瞧见孟谦安向着轿子里的人走去,众臣齐身叩拜,高呼:“臣等见过瑞王。” 柳元洵抬了抬手,示意诸位大臣起身。 来之前,柳元洵就已经做好了面见诸位大臣的准备,可他没料到竟会有这么多人,大致一数,起码有三十多人。 江南一带的省、道、府级的官员竟都在此列,站在最前面的四位大人并未下跪行礼,而是随着诸位大臣的高喝,齐齐向柳元洵拱了拱手。 孟谦安料到柳元洵不认识这些人,于是自右向左,依次介绍道:“王爷,这位是江南总督,贺郎平,贺大人。” 贺郎平自带一股英武之气,四十左右,眉毛浓黑,孟谦安话音刚落,他便拱手行礼道:“臣贺郎平,见过王爷。” 柳元洵回礼,“贺大人客气了。” 往后依次是江南布政使与江南按察使,介绍完了这三位,后面的河道总督和盐运使也露了个面。 柳元洵也没料到,不过一次夜宴,竟能一并见到这么多要员。他将这五人的脸一一记在心中,又在行礼与回礼的过程中,格外留意了这五人的口音。 一套繁琐礼节过后,孟谦安抬手一扬,道:“王爷,请。” 柳元洵浅笑着点了点头,在顾莲沼的搀扶下走向布置好的前厅。 江南冬日的风就像水一样,柔和而缠绵,并不算冷,加上眼下正值晚霞胜景,宴厅便也布置在了室外,一排太师椅整齐排开,每张椅前都摆放着一张小巧方桌。稍稍凑近,便能嗅到那股独属于新茶的馥郁清香。 柳元洵端坐在主位,一边听着耳侧孟谦安的介绍,一边细听着舞台上的昆曲,时不时点头应和几句,眸光温润,态度谦和,就像此行只是为了与诸位大臣玩乐一般。 流水般的佳肴与点心一道道呈上案,试毒的仆从恭敬地跪在柳元洵脚边,经仆从尝过之后,孟谦安才低声介绍起这些独属于江南的特色小吃。 柳元洵食量不大,遇到感兴趣的,便浅尝几口;兴致缺缺的,也只是微笑著称赞一句,并不动筷。 吃吃喝喝间,舞台上的舞者也换了一批又一批,直至上来个白衣琴师与青衣舞娘,柳元洵才像是来了兴致,缓缓闭上双眼,侧耳静静聆听。 见他闭眼,显然是不愿被人打扰,孟谦安不想自讨没趣,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那淙淙琴音,他却只觉得无聊。 一曲终了,柳元洵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身后的顾莲沼,问:“好听吗?” 顾莲沼看向他一眼,神色间带着一丝尴尬,“听不出来。” 柳元洵也只是宽容一笑,点评了起来,“琴不错,琴师也不错,只是普通人弹琴,难免将这门手艺当作谋生手段,一心想要技压群雄,便只专注于技艺上的苦功。可若是一味追求繁复指法,琴音难免沾染上匠气。” 柳元洵点评的声音并不大,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心之人自然听清了。 于是,若有若无的目光便停留在了刚准备下台的琴师身上,那白衣琴师不安地僵住,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停。 说完,柳元洵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孟谦安,歉意一笑,道:“我不懂昆曲,也听不出好坏,唯独对古琴略有了解。一时说多了,还请大人不要介怀。” 孟谦安回以一笑,“臣非但不介意,还会自责污了王爷的耳朵。早已听闻瑞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东西,自是入不了您的耳。” “精通谈不上,只是爱好罢了。”柳元洵微微一笑,道:“来的路上本是带了把古琴的,可惜一场大火,什么都没留下,本来今日是要去琴行选琴的,没想到晚上倒是遇到一把好琴,不知王爷可否唤来那琴师,让我看看他的琴?” 孟谦安神色如常,笑得坦然,“自然。” 他招了招手,身侧的小厮便小跑过去,将抱琴的琴师唤了过来。 琴的确是把好琴。 柳元洵摆开琴架,抚袍而坐,轻拈慢挑间,明快而流畅的琴音似是山间小溪般流淌而出,清脆而悦耳。就算不懂琴的人,也能听出他的技艺远超刚才那位琴师。 可他只弹了一小段便罢了手,而后抬手招来那琴师,脸上带着浅笑,“如果我没听错,你应当是师承‘虞山派’吧?” 那琴师本来两股战战,一副以为自己闯了祸的模样,此时却被柳元洵和煦的态度所安抚,胆子大了些,头也抬了起来。 待看清柳元洵的面容,他不禁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急忙低头,恭敬道:“王爷所言极是,小民确实师承‘虞山派’。” 柳元洵轻声说道:“那就对了。不同的琴派,指法各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