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的眼神缓慢移回了绯卢斯身上,仿佛有千斤重量,压在了绯卢斯的心里。
绯卢斯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你现在在不安什么。”唐恩问。
“我想也许有可能不是‘监视’?”绯卢斯艰难地说,甚至一说出来,他就感受到了其中的荒谬。
唐恩勾了勾唇角,那大概不是一个笑。
“我理解你,绯卢斯,你想用亲情的说法安慰我,安慰你自己,”她没有愠怒,语气平缓,她的情绪是对着他的安抚,“甚至巴特也把这件事包装成了亲情,来消减你的负罪感,让你说服你自己,认为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但你还是来告诉我了,对吗?你还是觉得不对。”
唐恩看着他,叮嘱道:“绯卢斯,不要浪费你的天赋,你的直觉直接警示了你,但你却用感情和理智说服了自己忽略异常,那才是不对的。”
绯卢斯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看着她。
他有些难以理解她的话,有可能是理解了,胸膛却明显起伏,“那我应该怎么做!”
唐恩欣然,“应该直面它。”
绯卢斯惊涛骇浪的情绪,在她这里就像湖泊表面上的涟漪。
“分析它为什么让你不安,分析为什么你下定决心告诉我。找出原因,找出让你矛盾的根源,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而不是用亲情的说辞,既然都说服不了自己,又怎么能说服得了我。”
绯卢斯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唐恩感觉他的情绪已经停顿平静了,简明扼要的和他分析。
“巴特先确定了你的立场,只有你的立场在她不在我,她才会用你——她其实也同样向你暴露了,她和我是不同立场的人;
“她为了说服你,先举例说明我的不靠谱——但我觉得在你心里,应该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会觉得怪异;
“然后她从这个你从内心深处不认可的条件,推出了你应该向她汇报我的消息的结果——然而实际上我们的立场不一致。”
“看起来理所当然,实际上漏洞百出。”唐恩如同深海海藻的头发,被她拢了拢,“你有听懂这些弦外之音的天赋,即使无法清晰的意识到,也能做出最优的选择。”
唐恩就像在厨房,对待自己刀下的肉块一样,细细把绯卢斯的思维剖开。
绯卢斯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
他想起来那天晚上,唐恩也始终用这种平静的语调,一步一步拆穿他。
平静的,不像是人。
——更像始终没有情感波动的机器,但他的情绪却在她的视线下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