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椿正要再劝,就听楚玄开口:“这天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们在宫里,早些回去休息罢。”
“……是。”
两人跪安后,一同往回走。
这路上,楚椿忍不住对李清越说:“李大人,别的且不说,刚才你就应该劝劝皇上。”
当今天子是明君,样样都好,唯独有一样经常要被臣子拿来议论的,就是中宫未立,后宫空虚,膝下尚无子嗣。
自古君王子嗣事关国祚,凡帝王者,最怕后继无人。楚玄虽还年轻,可毕竟登基已四年,民间这样年纪的男子,早已三妻四妾,儿女绕膝。
很多话,不必言明,但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
位列公卿,李清越哪会不明白他这话中含议,“楚大人,这事急不来。”
“哪急不来?皇上已经二十有一了,至今膝下未有一子!”
当年先帝薨逝,幸好先太后机警过人,将楚玄这株独苗悄悄送到国舅府,不然瑞王进宫肯定斩草除根。
但倘若中间有些差池,先帝的血脉也就此断了。
这血脉延续,历来是天家大事。
楚椿作为楚家人,自然为皇帝着急。
李清越左右瞧着无人注意,特地压低声音道:“楚大人,皇子之事在中宫未立之前,这般议论可不好哇。”
楚椿先是一怔,尔后幡然醒悟过来。
古往今来,立嫡不立长乃天经地义之事。后宫没有皇后,普通妃嫔生下来的皇子只能算长子,来日皇帝封后,皇后所生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李大人,你说得对。”楚椿惊出冷汗,庆幸这话未曾有人听去,“还是你想得周全。”
李清越叹道:“这是皇上的家事,却也是国事。但说到底,还是得皇上自个儿想才行。”
依当今天子的圣明,这个中道理他哪会不知?
而且,刚才皇帝那番说辞……也颇值得深思呀!
这边两位上书房的大臣离开,楚玄坐在亭中赏鱼,不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径自在湖边漫步。
他忽然问来喜:“朕记得,太医院每月均有给后宫妃嫔请平安脉,对吗?”
“是,每月初一。”
“查查这个月是谁给月妃请的平安脉,叫他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楚玄负手站立,眺望着远处群山,不一会儿来喜便带着太医前来晋见。
为月妃请平安脉的是太医院里资格颇深的林太医。
“林太医,你说说,月妃的身子如何?”
林太医是历经两朝的人了,皇帝刚起了个头,他稍加一想,便明白这背后的意思:“回皇上,月妃娘娘脉像平稳有力,按微臣初一所诊的脉,玉体康健。”
楚玄半垂着眸,盯着湖底窜动的红鲤,接着问:“那,为何还未有孕象呢?”
旁边来喜听见这话,顿时后脊惊出汗来。
皇上竟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可林太医不知所以然。平日里,他到揽月殿里隔着纱帘以红线悬诊切脉,切脉的对象虽没见到真颜,但确实是个健康的女子脉像。
“皇上,这女子怀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娘娘玉体底子好,受孕不成问题,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怀上龙裔。”
楚玄听罢,却是喃喃道:“太慢了……”
* * * *
春日融融,瑞庆殿里却是人心惶惶。
“可恶,这么难喝的货色也敢送来给本宫,内省局那些奴才,本宫迟早要叫他们好看。”
茶碗中的茶楚琳只尝了一口,便重重摔下。
丹儿刚从外头回来,见状忙挥手让两个在里头伺候的小太监下去,好声安抚道:“娘娘,莫气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您何必与他们计较,失了身份?”
楚琳半是嘲讽,半是凄凉地笑了下:“失了身份?本宫可不就是失了身份,才被他们这般骑到头上欺负!”
丹儿想了想,只能挤出个像样的理由说:“其实这明前龙井也不算差,听说长乐宫也叫内省局送这些过去,您就莫要生气了。”
提起长乐宫,楚琳却忍不住道:“她?长公主美名在外,她无非就是想博个勤俭节约的名声。”
丹儿见她油盐不进,索性将话题引向长乐宫:“娘娘,您可知刚才我在外头听见什么消息了?”
“什么?”
“明日护国大将军的母亲段老夫人要在灵光寺为他办场水陆法会。”
楚琳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丹儿忙道:“娘娘不觉得奇怪么?这等大事,殿下如今还在宫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