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却没说什么,将额头靠在他手臂上。傅行州唯恐他此时睡着,忙道:“你别在这儿睡,出去就是凉风。过一会就到了,你和我说说话。”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鼻尖几乎与阎止相碰。阎止散开的长发拂过他的鼻尖。乌黑的发丝划过,带着一丝幽幽的香气,让他忽然想起在深夜盛放的白玉兰。 “我没睡……”阎止模糊道,“还好今天是我……不是之渊……” 傅行州抱着他上了车。车马辚辚,身后喧嚣,他却凑近些,只想听阎止说话:“胡闹,你今天就不应该去。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提前不告诉我?” “机会难得,放过就没有了。”阎止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似在梦呓,“有我去就够了,你不能去。他们打不过我……” 第11章 旁观 府衙后院,灯火通明。 几名大夫进进出出,过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安静下来。打头的那大夫向傅行州交代了几句,又把几张药方交给他,这才走了。 傅行州吩咐下人去熬药,好容易布置妥当,想要进屋看看,却见院门开合,林泓走进院来。 林泓脸色铁青,径自走上台阶,阴沉着一张脸,向傅行州发难道:“傅小将军,你就是这么救人的?” 傅行州更是脸色难看,问他道:“林总兵是来找我分责任的?” 林泓刚要说话,傅行州却冷冷道:“连珠楼离你所在的驿站很近,我在得知消息后立刻找人通知了你。如果林总兵有心相救,应该比我到的早。” 林泓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也没说。 “但你没去。你想观望刘奕中是否真的有罪,再决定要不要与扈州军撕破脸,免得连累自己。”傅行州冷厉地盯着他,“我告诉你,阎止今天要是有哪儿不好,我就去皇上面前告你渎职。管他是瞻平侯还是哪个,谁也别想保你!” “你……”林泓张口便要辩驳,却见屋门开了一条缝。 周之渊从屋里探出头来,两边望了望,最终对着傅行州道:“傅将军,阎哥哥醒了,他叫你呢。” 傅行州没再看林泓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屋里帷帐曼曼,隐约有些安神香的味道。傅行州刚才特意着人将药味驱了,再点些清新的换换味道,也好给阎止助眠。 他见里屋的灯又添了两盏,知道阎止大约已经起身一会儿了,便加快步子走进屋去。 阎止靠在床头,脸色发白,却并无醉态。他手里拿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坐的正些,在灯下仔细核对着。 傅行州进门便见他如此,几步上前去,将他手里的纸抽出来,拿在自己手里:“刚醒就写,你不要眼睛了。” “不是我写的,”阎止看一看他,伸手把被子拉高了些,“这是刚才杨丰招供的那些,我怕自己忘了,让之渊先替我录了一份。你看看吧。” 傅行州接了,却望向他道:“不用操心这些了,你该好好休息。” “不在这一时。”阎止道,“你先看,看完我有话跟你说。” 傅行州低头看着他,面色如常,却不由自主地反复想起他的那几句呓语。傅行州垂目看向手里的供词,心中像是有什么来回来去地转。 什么叫做有我去就够了?什么叫做还好? 这种情形,他曾经历过很多次吗? 但傅行州都没问出口,只颔首道:“好。” 周之渊搬来凳子,给两人上了茶,便掩门出去了。傅行州坐在阎止床边,仔仔细细地将供状读完,越看越是惊心。 “扈州军真是胆大包天。”傅行州低声道。 阎止默然不语,又道:“杨丰虽然招供,但到底是空口无凭,对我们毫无用处。我刚才想,不如趁着连珠楼一事,杨丰被捕,趁机把证据抢出来。” 傅行州未解其意,又听阎止道:“杨丰提到,刘奕中与张连江买官卖官,收受钱财。张府是国之大户,有些钱甚至要过户部的账,这笔钱从明面上一定查不出来。但以刘奕中的个性,他绝不会把所有证据都放在张府,让自己百口莫辩。他手里必定有一本账簿。” 傅行州略一思忖,忽道:“你是说,借此事将刘奕中连坐,抄检他的营房?” 阎止赞许地点点头。 “那纪明呢?”傅行州问,“杨丰的话语焉不详。为什么纪明身为总兵,却被手下架空得如此严重?” 阎止不答,只默默地看着那份供状。傅行州感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扈州的关键都在刘奕中身上。”阎止道,“只要敲开了张连江这件事,纪明的事他迟早瞒不下去。” “我知道了。”傅行州将供状折了几折,又看向阎止道,“好了。要说的都说了,今晚不要再管其他的了。行不行?” 阎止伸手端起床头的茶杯,见是白水又放下。他偏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道:“林文境来了,是不是?” 傅行州道:“刚刚那些,你听到了?” 阎止不置可否,却看向傅行州。 灯光下,他乌黑的眼仁分外明显,长发披散在脑后,看着十分单薄,神色里却带了一些郑重:“如你我所见,扈州一案想必牵连甚广。若是想在京城将曾纯如,赖兴昌等都告倒,还扈州一个太平,需要林泓说话。” 傅行州忍不住皱眉:“林泓为瞻平侯所用,他能借助侯府势力,我傅家也并非说不上话。你何苦去求他?” 屋里静下来。更漏的声音一滴接着一滴,此时分外明显。傅行州手中捏着那张供状,看着阎止垂眸沉思。不知不觉间,纸面被他摁出一道痕迹。 窗外清风拂过,有竹叶刮过窗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傅行州深吸口气,几乎觉得自己在屋里要待不下去。 “傅长韫,你听我一句劝。”阎止忽然轻声开口,“如今京城,瞻平侯与太子势如水火。但这两方的争斗,未必是他们自己的意愿。皇上既然给了傅家机会,让你们做纯臣,这些是非,就得忍着视而不见。” 林泓在门口站得腿都酸了,才终于见门扉开合,傅行州从屋里出来。 “他都说什么了?”林泓冷冷地问。 不想傅行州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径直便往外走。 林泓咬牙切齿地追上去,终于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又让你干嘛去?” 傅行州瞟了他一眼,从袖中拿出那日去张府的拜帖,拍在他胸前道:“去干点你能干的。” 刘奕中站在牢房里,看着外面的林泓一脸疑惑。 他在牢房仅有的一间小窗边走来走去,又探头向远处望望,最终回来道:“林总兵,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林泓背着手站在外面,脸色更阴沉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