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御前公公带着两个小徒从门口一脸忧色地走进来。 “傅小将军,”御前公公拱手一揖,“西北有变,皇上传您进宫一趟。” 傅行州站起身来:“军报我已经看过了,不劳烦公公再述,即刻便进宫吧。 第24章 此夜 星夜沉沉,照在金殿前的玉阶上。 傅行州独自一人进了宫,阎止被拦在殿前的二道门外,没办法再跟进去。 禁中高墙如林,御书房在重重护卫之内,与他隔得很远,连望也望不到。 阎止从马车上下来,极目向长街尽头看去。只见宫中灯火星星点点,映着红墙庄严。宫内寂静沉谧,似乎外面万事太平一样。 “阎先生。”身旁的傅家亲卫道,“这议事恐怕一时半会说不完,说到明天也是有的。眼看着夜深了,不如您先回去吧。” 阎止凝神看着远处,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儿等吧。” 与此同时,金殿内灯火通明。 瞻平侯闻阶循例站在右侧,此时正拱着手回话:“……西北军主帅失踪,说出来会军心大乱,西北战线绵延,位置紧要,冒不得这样的风险啊。” 皇上仍坐在书案后,灯火幽微,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侯爷怎么打算?”他道。 闻阶躬身道:“如今之计,当以稳定西北为主。臣以为京城应派遣特使,暂接兵权,移权节度,把危险降到最小。待情况稍安,再派人仔细寻找傅将军下落。” 殿中烛火微闪。皇上几不可见地一哂,抬眼看向底下的众臣。 果不其然,下一刻傅行州便霍然出列,疾步走到正中,向上抱拳道:“皇上,侯爷所言,将我大哥安危置于不顾。他失踪已近七日,此时已是危急。臣自请往北大关找人!” 闻阶轻声一笑:“傅长韫啊,你大哥出关追击尚不知下落。你再去,难道不是要再赔进去一个?” 傅行州心中怒气上涌,他抿起唇静静地顿了一会,将火气缓缓地压下去。 他徐声道:“将领出城追击,暂失音信,也不是从未有过之事。若将领深入敌方腹地,或用计以里应外合,此时贸然关闭北大关才是断其后路,更将防线布置毁于一旦。皇上明鉴,勿使北境功败垂成。” 闻阶站在他身后,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又道:“傅小将军说的好听,但你又有何依凭?傅行川出兵已是冒进,若你出兵也一去不返,岂非白白消耗兵力!” 傅行州垂眸不语。他自接了军报,来宫里的路上就推想了各种情况。以他对自家大哥的了解,唯有出城诱敌这一条才讲得通。 闻阶刚刚所言冒进并未没有依据。西北兵力与羯人不相上下,傅行川占据北大关地形之利,仅面对小股骚扰,没有必要带兵出关。 除非,是他发现了什么。 傅行州一路上思来想去,都只有这一个结果。但他身在千里之外,仅凭战报寥寥数语,也无法推知傅行川到底在找什么。因而这样的一番推测,在众臣前断然无法解释。 但不解释,他救不了傅行川。 傅行州正想着,只听傅勋提步出列,拱手开了口。 他声音平静缓和,只徐徐道:“皇上。行川任西北军主帅已有十余年,边关整肃,未有疏失。若情况当真如长韫所言,错失良机着实可惜。如今行川失踪仅有七日,传信尚不及时,情况不定。臣还请遣长韫先去探查,且观几日,再行定夺。” 傅行州低着头站在后面,越听越是愤懑难抑,心里有如被什么插了一刀。大哥失踪,没有人比父亲更焦急。但当着群臣的面,他却得说“仅有七日”。 将心比心,父亲怎么说得出口。 “老将军所言在理。”闻阶道,“可北大关不容有失,若是你家长子二子都没音信,再出了事谁负责呢?” 傅行州胸口有如重击。他单膝跪下,向殿上道:“侯爷所虑,臣愿立军令状!”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静了下来,众目睽睽皆望着他。闻阶提了提嘴角,不再多言,袖手站到一旁去了。 皇上坐在殿上,有如宝座上的神像,看不真切。 傅行州却全不顾及,只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父亲。玉阶之下,傅勋的背影纹丝不动,但他这样看去,却隐约见了佝偻。 他忽然想到傅勋回京城那天,曾和自己聊起大哥,说到他希望父亲回京修养的心思。他那时没当回事,总想着等傅行川回来了再商量,没什么可着急的。 但谁想变故丛生,明枪暗箭由不得人,这一点流连的时间也不能给他。事情逼到眼前,他若不能豁得出去,傅家还能指望谁呢。 傅行州这样想着,只觉得胸中横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可眼前不容他再犹豫,稍有迟疑,便再难将局面扭转回来。 傅行州定一定心,语气坚决,掷地有声:“臣一月之内,誓驱羯人于五百里外,平定北关。如违此誓,臣愿自请解职,再不从军!” 小宫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宫中的更鼓已经传了头遍。 阎止跟着侍卫向后避让,将重臣官员先一步出宫。人头攒动,他在在马车旁等了许久,终于才见傅行州两父子一前一后,从红门里出来。 傅行州远远地便看见他,向傅勋说了句什么,转身向他这边来。 阎止见他一路走来神色不豫,又留到最后才出来,心下便沉了半分。但见傅行州已到面前来,他也不露什么,只问道:“怎么样?” “我得去一趟西北。”傅行州道。 阎止早想到最危急便是如此,便点点头问:“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傅行州道,“瞻平侯想借机接管西北军,我断不能让他得逞。” 阎止眉头微皱,却狐疑道:“不对,瞻平侯既有此心,怎么会这么爽快地让你去前线?” 他见傅行州面带怒色,便将步子停住了,问道:“傅将军,殿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傅行州神情沉沉,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他面容生得俊美,常年在军中又养出了一身凌厉之气。此时面带怒容,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阎止默默地打量他,随即伸手搭了一下他的手臂,问道:“瞻平侯不许你去,你拿什么换的?” “军令状。”傅行州道,“我当庭立誓,一个月之内把北大关外肃清。” 阎止心下一惊,抬头盯起他道:“傅长韫,你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我得把大哥带回来。”傅行州道,“这当然是下下策,北大关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兴许跟着我的都要倒霉。但我没其他的办法。” 阎止一哂,道:“着实不稳重。” 傅行州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宫墙。红墙金瓦之上,泛着一点淡红色的微光,这是长夜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