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身前。 阎止猛然惊醒,胸口心悸难抑,再也睡不着了。 他披衣走到外间,见傅行州合衣卧在榻上,睡得正熟。他在榻边坐下,傅行州唇边生了一圈胡茬,眼下积着乌青,显然是一连几天没有休息好。 阎止伏在傅行州身边,将他的发丝绕在手指上,抵在额头上停了半晌,复又不舍地松开。 他一手撑在榻上,一手将咳嗽捂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他又在屋里找了一床薄被,给傅行州轻轻地盖上,转身掩门出去了。 天还没有亮,县衙的牢头显然没想到,此时还会有人前来。 “阎大人,”牢头赔笑道,“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阎止眉间还挂着病容,却道:“我要提审张贺。” 牢头不敢违逆,很快便将张贺提了上来。后者坐定,见是阎止审他,神色间露出几分不屑一顾来。 “我倒是谁敢审我,原来是你这个梅州乐师。”张贺一脸鄙夷,“本官现在确实是疑罪未明,但是以你的品级官职,根本够不上像我发问。别说是你,就是你的主子,他也不配!” 阎止慢慢呼出一口气,缓解着头上的眩晕。他起身走到张贺面前,垂下眼睛:“听好了,这件事我只问一次,别让我再重复。” “许州这场大战是谁的计策?太子到底做了什么?”他问。 张贺挪开眼睛,避而不答。 阎止料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不再追问,坐回椅子上召进了一班狱卒,冷冷道:“上刑,给我打到他吐口为止。” 大牢里的惨叫声一夜未停。张贺没挨几下便开了口,将他知道的事情交代了个一干二净。但阎止没放过他,硬是让他把牢里的大刑都过了一遍,这才住了手。 傅行州走进地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阎止将一叠血淋淋的卷宗放在了他手上,神情像是染了一层霜:“张贺交代,羯人攻破岚山卫是受了太子的指使。而许州遭遇围攻,两相夹击,便是为了将萧临彻从陪都引出来,再扣上一个私自出逃的罪名。” “但是现在,”他放低了声音,“萧临彻一刀杀了图额满,难办了。” “太子失德,萧临彻不过是顺水推舟。他们两个谁都不干净,这笔账我们必得回京城去讨。”傅行州低头给他擦着手上的血,说着又瞥了他一眼,“只是你,这风寒要是反复起来可就没这么容易好了。你刚好些就出来折腾,要是再病倒了,又想急我多少天?” 阎止熬了一宿,这时候也困起来。他看着傅行州,懒怠道:“这不是有你在吗。我就算有个三灾两病的,靠着傅将军就是了,怕什么呢。” 傅行州笑起来,轮廓在昏暗的灯影里显得更锋利了。他捏着阎止的腕骨拉近了些,掩着灯火的阴影里,俯身与他亲吻。 “凛川啊,”傅行州叹气,将未尽的话融在交错的气息中,“这药真是苦,少喝些……” -------------------- 这一场大仗打完啦,回京城嗑副 cp 去了~?*??(ˊωˋ*)??*? 第70章 翊清 许州城一连几日雨势连绵,院中的竹叶刷刷地响个不停,而后发黄卷曲落了满地,燥热的空气随之沉凝了下来。半月过去,天气转凉,回京的旨意跟着到了。 待他们到达京城时已是初秋。一阵风起,金黄色的银杏叶飘落,静沉沉地铺在皇城朱红色的围墙外。几片叶子蝴蝶一般,落在一架马车的窗棂上。 黎越峥在宫墙外下了马。他今年三十又六,容貌刚肃俊逸,一身简素蓝袍衬得身形笔直挺拔,如同一把入了鞘的宝剑。 皇帝身边的大内监盛江海正站在马车旁边,手里拿着礼单清点着。见是他来,连忙迎了上来:“臣见过黎总兵。” 黎越峥道声不敢当,又问道:“盛公公在核点什么?” 盛江海道:“刚刚平王殿下在议事时咳了两声,皇上念着天气凉了,殿下又到了离不得药的时候,便叫小的们精挑细选了些药材补品下来。皇上还说,这些玩意儿只是给殿下凑彩头,用不上才好呢。” 黎越峥肃容谢了恩。盛江海又挂起一副笑容来,将礼单交在他手里:“要起风了,秋风冷瑟,黎总兵同殿下早些回吧。” 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行,黎越峥驭马在旁不紧不慢地跟着,马蹄踩在金黄色的秋叶上,窸窣的脆响与车轮轧过石板的声音细密地合在一处,走出了朱红的宫墙。 风吹过来,将车窗外的帘子掀起一道缝。里面的人就势将帘子挑开,向旁边唤他:“元昼。” 黎越峥应了一声,挽着马缰慢下步子,向车窗边靠近过去:“怎的说了这样久?你早上出门时还说回来用午饭,现在都掌灯时分了。” “皇兄心里不痛快,我多留了一会儿。”萧翊清撑着帘子,就着缝隙看他,“萧临彻从陪都出来,势必要与太子争个高下。京城弹丸之地,这么些年实在是太平惯了,太子庸懦做不成事,瞻平侯冒进又流于狠毒,都不是威胁,可是萧临彻和他们不一样。” 黎越峥道:“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同意他回来?” “这就是萧临彻高明的地方了,”萧翊清道,“给图额满这一刀,不仅把太子那层遮羞布挑了个干干净净,还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皇兄不想见他,自然会有人来替他说好话、塑金身,这正是皇兄觉着最难受的地方。” 黎越峥道:“话虽是这样说,可该给的好处一样也不会少,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萧翊清一时默然,却转而问到:“对了,凛川回来了吗?” “到了,”黎越峥道,“在府上等着你呢。” 天色暗了,平王府的廊下一盏一盏地亮起风灯,将廊柱间的蝠纹雕花照得影影绰绰,映在花园小池塘里。 水波泛起涟漪,朦胧的影子倏忽打散了。阎止抛下手中最后几颗鱼食,看着池中的锦鲤顺着他的指引向各处游去,聚了又散,像团红红的焰火。 傅行州站在他身后,赏了一会儿眼前临水照花的美景,又道:“回来平王府一趟,你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阎止拉了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披风,与傅行州向石桥下走去,闲闲道:“四叔的这座宅子,原本是我父亲的旧宅。四叔离开京城之前,便把这座宅子要走了,当做自己的府邸。这么些年,府里的陈设布置都没大改。四叔没怎么住过,我倒是熟。” 傅行州握着他的手,却想象起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子,纵着欢声笑语,在这座精美细腻的花园中奔跑穿梭的样子。他捏着阎止的腕子在手里摩挲,心想这小孩子若顺遂平安、堆金积玉地长起来,原是多好的一件事。 阎止却未觉出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