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裕苓抬起头,从斑驳的乱发间看着他:“阎大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和大学士作对,于你没有一点好处。” “南大人是想提醒我,还是给自己找后路?”阎止反问。 南裕苓神色颓然,说道:“黎家在城外还有一处别院,翁觉之前去过几次。至于现在还用不用得着,我就不知道了。” 新月如勾,傅行州回来时天已全黑了。 皇上今天把他叫进宫去问陵卫的事,萧临彻照例也在。周承海旧案重审,众人都没能过好年,紧跟着又出了人命案子,殿上的气氛格外压抑。皇上听他们辩了半日一言不发,突然把翡翠珠往桌上一扔,两人一起噤了声。 “年后京中便再没有消停过,京畿失察,禁军失当,你们两个在这儿吵破了天有什么用?” 萧临彻道:“父皇问的是,死者既已具名,首当其冲就应该找黎鸿渐问个明白,傅将军迟疑多日,为何不登黎家的门?” 傅行州回禀道:“臣已查明,翁觉死之前几日都不在京中,此前更有数日不曾返回黎家。若要查清死因,还需查明他这几日都做什么去了。若此时去问大学士,无异于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萧临彻笑道,“如此一说,傅将军已觉得大学士与此事难逃干系,要先一步避嫌吗?” “三殿下。”傅行州看向他,“殿下不知此案详细事由,还是不妄加揣测为好。” “行了。”皇上打断两人的争执,“在这儿吵得挺欢,查个死人查不明白。一个糊弄事,一个装哑巴,等着朕赏你们呢?” 两人敛目低头,谁也不再说话了。 “长韫,”皇上把傅行州点出来,“此事朕交给了你,便由你管到底。太子不日回返,皇陵离城里有二十余里,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你务必要在太子回返前,把案子查清楚。” 傅行州走到院门外。昨夜起了北风,院中白梅散落一地,堆叠如雪,月色下隐隐散着幽香。傅行州被这清香沁着,心也静了,停住步子折了一支高处的白梅。 他转过月亮门,便听见一阵清越的琵琶声。阎止一身白衣坐在廊下,怀里抱着凤颈琵琶,手下是一曲清淡平和的小曲。 傅行州立在门下望过去,月光照在阎止身上,如同映出上好的美玉。长命锁悬在他颈上,正中间的一颗红宝石格外鲜艳,随着动作轻轻晃着。 阎止抬头见了他,便停了手,看着他走到近前来。 傅行州把白梅放到他手里,又解下大氅披在他肩上,弯腰一摸他手果然冰凉。他把指尖拢在手里,用力搓了搓,攥住了低头问道:“许久没有听到过你弹曲子了,怎么今天把琵琶拿出来了?” 阎止把脸埋在花间深深一吸,清幽的香气顿时入肺。 “审南裕苓,想起一点以前的事。”他眯起眼睛,散漫道,“他同我说,黎家与东宫已然不睦。如果是这样,最有可能杀翁觉的是太子,可太子身在皇陵,周围连东宫亲卫都没有,如何下手?” “太子何必要杀翁觉,即便双方没谈拢,该提防的也是黎鸿渐。”傅行州说,“更何况,翁觉数次往返于东宫,太子动手岂非有意暴露自己。反倒是翁觉一死,有人便可以借题发挥。” “怎么发挥?”阎止问。 傅行州看着他:“南裕苓今日还和你说了其他的,别考我。” 阎止一笑,指尖在他掌心点了点:“翁觉回京后,便一直住在黎家别院,黎鸿渐想做什么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傅将军借我一个由头。” “这事好办,只是该说事情的你还没说全,”傅行州站直了些,让阎止仰起了脸,“何事惹世子殿下不快?” 阎止抬头看着他,傅行州的脸庞映在月色下,轮廓刀削斧凿,格外英俊,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如同一点星火。 “一点小事……”他低声道,“我记不清了。” 他说着,就着相牵的手用力把傅行州拉到面前来,在凛冽的梅香中接了个长吻。 黎家别院在城外不远,是间三进的小院子,同其他民居混在一起,往来经过不会引人多看一眼。 贺容走到门前,伸手叩了叩,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开了门,问道:“你找谁?” “翁觉曾在此借住,眼下他死在城外,我们奉命来抄查。”贺容道。 管家脸色大变,怒声道:“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说罢就要关门。 “慢着。”阎止上前一步,伸手格住了门,盯着那管家道,“翁觉身为二房的账房,资历深厚,平日里这别院上下多要听他的调遣。如今他一死,连发丧都没有了?” 管家反手就要关门,但还没等他动作。院内陡然响起一声尖啸,一支冷箭破空而至,直冲着阎止的眉心扎过来。变故转瞬即至,阎止立在原地丝毫未动,傅行州的刀比箭还快,冷箭在半空中被砍成两半,掉在地上。 网?址?f?a?布?Y?e??????ū?ω?ě?n?2?0???????﹒??????? 贺容惊得迟了半刻才反应过来,回身喊人包抄。傅行州已推开管家进了院子,只见远处房顶上有人回过头,咕哝着说了句羯人的方言,一双绿色的眼睛格外醒目。 他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傅行州毫不犹豫,提刀紧跟着追了上去。 这羯人功夫极好,身法轻灵,两三下便跃出百米开外,身形在房顶之间时隐时现。傅行州紧紧缀着他,眼见前方是一片开阔地,从腰间摸出弩机抬手便射,三支箭接连而出。 只听不远处惨叫一声,有瓦砾跌落的声音,那羯人摔下墙头去了。傅行州追上去,一脚踩在他的后心上,才看见这羯人肩膀被箭扎穿了。 “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敢骂人,”他用刀剑拎着后领子把人提起来,“这点偷袭的本事,你再练十年也比不过我。” 日光明朗,映在黎家正堂多彩的花砖上。 黎鸿渐坐在上首,他年纪五十开外,保养得当,又生了张娃娃脸,上了年纪便显得慈眉善目的。他拿起手边的茶盅来,吹了吹又抿了一口:“傅将军尝尝这龙井,是今年的新茶,比宫里的不遑多让。听说阎大人喜欢龙井,应该更懂得吧?” “大学士过誉,在下品不出优劣。”阎止道。 “这怎么能行,”黎鸿渐笑道,“衡国公爱茶,最爱龙井。品茶饮茶他应该教过你啊。这些年全忘了?” 阎止不再接话。傅行州看了看他,单刀直入地问道:“大学士,黎家别院中窝藏羯人,还意图刺伤朝廷命官,大人作何解释?” 堂下正押着两个人,那羯人和别院管家并排跪着。两人被捆的严实,低着头一声不吭。 黎鸿渐笑起来,捧着茶说道:“别院在城外,我平日里并不怎么过问。至于怎么会混进去羯人,应当问京畿巡防,不是问我这个老头子啊。” 自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