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人都是一惊,傅行州立刻半抱半扶地搀住了他。阎止白衣染血,步履沉沉捡起了地上的圣旨,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灵前的火盆中。 夏去秋来,京城寒风瑟瑟,眼看要入冬了。衡国公府的旧案重审由封如筳领头,审理三月有余方才理毕,终于昭告天下。皇上自金殿之变后不曾再露面,为衡国公复位的旨意由崔勉阁协同六部代宣,众臣拜服。 这一日风停了,京城阴郁多日,终于少见地出了太阳。 杨淮英等人被押在郊外处斩,旁侧观斩台上重帷遮盖,隐约坐着两人。行刑时辰未到,傅行州只见一人从监斩台下蹒跚而来,短短两三个月之间,皇上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着仰起头高高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回话。W?a?n?g?阯?发?B?u?y?e????????????n??????②?5????????? 傅行州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声音不大不小地从帘中露出来,向亲卫道:“谁纵陛下出来的?去把盛大人找来,将陛下请回去。” 那亲卫还没动身,只见皇上向前走了一步,仰头道:“临徵。” 他切切地说:“我和他们曾是故友亲朋,有几十年的交情,从总角幼时到如今老迈,都是一样的。当年你年幼,衡国公还问过我怎么让孩子安枕,我把贴身的平安玉给了他,他后来可拿给过你吗?这么多年了,他们……他们不会再埋怨我的。你能不能接了亲王位,就当是……” 台上的帘子缓缓地掀开,阎止一身白衣,神情黯淡憔悴,两侧的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他盯着皇上看了许久,声音很轻地说:“那你把四叔还给我。” 皇上哑口无言,只听到身后人头落地的声音。阎止面无表情地放下垂帷,登车远去了。 马车沿着郊外小径缓缓而行,停在一座新落成的坟茔之前。阎止携着傅行州的手走过去,一撩前袍跪下,在前燃香祭酒,以作拜祭。两人起身再跪,并肩叩了三叩。 阎止从车上拿出卷宗,在墓前烧了。他看着卷宗上一行一行的字迹被火舌瞬间吞没,忽而停了手,躬身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伸手按在厚厚的一叠纸上。如果你访问的这个叫御宅屋那么他是假的,真的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请复制网址 ifuwen2025.com 到浏览器打开阅读更多好文 傅行州揽过他,在他背上抚了抚,环过肩膀用力在怀中搂了一下,侧过脸在他鬓上碰了碰,问道:“是哪儿不舒服了吗?我来吧。” 阎止摇了摇头,手指从重重字迹上抚过,过了半晌才说:“我小时候字写得不好,国公爷就陪着我一笔一划地改……”他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又说:“我如今都改了,可是他看也不看,就那么走了。他们如今相聚了……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傅行州心中像是被抓了一下似的,泛起层层的酸楚。他伸手将阎止揽在怀里,掌心贴在他后背慢慢摩挲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在阎止的耳畔:“金殿定国策,烽烟护民生,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国公爷若是看了,一定会很欣慰。漓王与国公或许当年没有选出更合适的人,但他们教出了你,就是他们心愿最好的延续。只要有你在这里,他们一生的心血与期盼就都没有白费。” 阎止回头看着他,良久才问:“……真的吗?” 傅行州的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脸颊,眼中泛着沉沉的爱意,像是烛火燃烧不息:“你不会是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会永远在陪你身侧。凛川,我与你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阎止喉头一热,侧头看向身侧的墓碑,心中像是有什么随风缓缓而逝。他低下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倾身紧紧地拥住傅行州,热泪顺着脸颊飞快地滚落而下,淋湿了两人的肩头与心头。 “长韫……”阎止在这场漫长的泪流中颤抖着开口,将面颊贴在他的颈侧,密不可分,“不要离开我。” 岁月倏忽而过。阎止一直没有接下亲王之位,只以世子之名监朝理政。 几许寒暑掠过,他昏昏沉沉地治病喝药,有时一连三四天便这样匆匆而过。旧病与伤痛交汇之间,他总是在故旧的长梦之中漂浮着,不知窗外天昏几许。 三年之后的冬日,先皇驾崩。 阎止束华带、垂冕旒,登金殿受百官三呼万岁,继承大统。他将傅行州封靖昭王,留于身侧,长居京城。次年拜林泓为相,又将衡国公、漓王、平王三人灵位迎入昭彰历代忠良的千秋祠,会逢年节时时拜祭。 在此后的年月中,阎止推新策、整吏治、均平田。新政所过之处荒地生禾,民间的欢笑也多了。傅行州依然遥领北关,督建烽燧、再练新军。北关外烽火渐息,羯人长达五十年不敢叩关。 两人并肩而立,一生砥砺,终得四海拜服,盛世清平。 当年中秋,谢道莹传来有孕的喜讯。宫里赐下金银绫罗无数,又送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她含笑坐在床畔一件一件地收拾着。周菡坐在她对面,见桌角放着一个旧盒子。她一时好奇,打开来看,尽是一些放旧了的孩童玩具。 “这是什么,”周菡问,“宫里赐下的东西怎么还有旧物?” 谢道莹抬眼看了看,并不怎么在意,随口道:“这是邹氏的东西,一直在库房里搁着。我今日收拾旧物,小丫鬟没个轻重,分不清哪些是该收起来的,一股脑全给翻出来了。一会儿让她们收回去就是。” “邹氏?是侯爷先前那位妻子,”周菡一顿,把声音放轻了些,“说到底,她把军情透露给了瑞王,侯爷为何不追究?” 谢道莹将手中的绣绷放下,一时默默,想起傅行川和她说过的话。 邹氏是先皇后的侄女,嫁于傅行川原为制衡,不料心生爱慕。当年军情危急,萧临彻通过皇后传话,称有办法救北关于水火,但要她取了情报相助。邹氏年少懵懂,答应此事,月余后才得知边关惨案,当晚便谢罪自尽了。 此后萧临彻为掩盖灭口,又陷害邹氏一门,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谢道莹停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与其恨一个死去的可怜人,不如惩治活着的罪人。傅家的长枪利刃向外斩杀宿敌,从不是用来为难一个弱女子的。” 年节轮转,这一日黄昏时分,阎止自长梦中醒来,见身侧殿中静谧无声。 公文整整齐齐地放在案上,由傅行州逐一批过,只待晚间下发出去。长枪在夕阳下泛着金色,枪身镀着层流金似的柔光,静卧在架上。红缨是他新年里亲手编就的,又仔细地系在了枪尾上,到现在依旧不染纤尘,被人妥妥帖帖地护着。 殿中铺满了晚霞的余晖,阎止伫立窗口望了半晌,随手拿了一件外袍,慢悠悠地出门去了。 傅行州在宫城的一座高楼上找到了他。阎止的一头乌发在肩上静沉沉地散开,身上披着自己平日里惯穿的袍子,衣角稍长,便散漫地落在了地上。他怀里拢着一柄琵琶,手中轻轻拨着一曲温柔婉转的小调,在漫天紫色与金色交织的绚烂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