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熙将雪融丹放到地上,随即退后两步,消失在原地。
焦恒两眼一黑,急忙扶住旁边的栏杆,这才没有摔倒,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地上的雪融丹,他犹豫了一瞬,随即走上前拿了起来,白溪说得对,只有实力够强,才有话语权,若放在以前,绪熙哪敢这般跟他说话。白溪倒出一枚丹药服下,紧接着席地而坐,开始打坐调息。
两个小时后,白溪到达徽宁,手机开机后,给焦恒发了定位,随后打车前往张翠华所在的小区。
张翠华刚从菜市场回来,正低着头往单元楼走,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可那双脚很快便跟上,依旧挡在前面。张翠华抬头看去,是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正盯着她看。
白溪开口道:“张翠华,想不想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
张翠华麻木的表情有些松动,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你想知道吗?”
张翠华直勾勾地盯着白溪,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走吧。”
白溪跟着张翠华进了单元楼,沿着阴暗逼仄的楼梯往上走。这是个老小区,房子的年龄比张翠华还大,是宋庆军父母分配的房子,宋庆军死后,房子的户主就理所应当地成了她。接连上了两层楼,张翠华有些喘,扶着墙停了下来,歇了大约一分钟,继续往上爬。
白溪站在两米外的位置,他不喜欢这种楼梯,墙上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张翠华每走一步,便会激起一层尘土,肉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张翠华大喘气时喷出的唾沫,以及熏人的口气,都让他无法接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五楼,张翠华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外面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里面是漆面剥落、满是污垢的老式木门。白溪跟着她走了进去,房子不大,空气中充斥着腐朽的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看不到一丝生气。
“坐吧。”张翠华将买来的菜拿到厨房,又拿了杯子给他倒了杯水,随后木然地看着他,“不坐吗?”
白溪掏出手机,点开视频,递给张翠华,径直说道:“视频里有你女儿死亡的真相,自己看吧。”
张翠华低头看着他的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接,那双皱巴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看着视频的封面,停顿了几秒,这才点开。
张翠华在看视频,白溪则在看她,随着视频的播放,她的表情快速发生着转变,有诧异,有愤怒,有心疼,有懊悔,待视频看完,她已泪流满面。
白溪没说话,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并没有上前安慰的打算。
张翠华起身去了洗手间,整理了一下才出来,重新坐回那个位置,抬头看向白溪,“你想知道什么?”
白溪径直问道:“宋庆军是怎么死的?”
张翠华不答反问:“你是警察?”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受人所托。”
“谁?”
白溪没说话,沉默地与张翠华对视。
张翠华移开目光,将给白溪倒的水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我和宋庆军刚认识的时候,他温柔体贴,仔细周到,我就那么被他骗了。结婚以后,他暴露了本性,不仅酗酒,还家暴,每次醉酒后就打人,第二天醒酒后,又会跪下来求我。我想离婚,他不同意,还叫来家里人劝我,说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离一次,就真的没人要了,让我多为小玉想想。”
说到这儿,张翠华抬眼看向白溪,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女人嫁了人,就回不了家了,以前我不信,离婚以后,我信了,所以才急着找个依靠,哪知道又跳进一个火坑,大概我就是这样的命,注定婚姻不幸。”
张翠华又喝了一口水,“宋启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离开,说等他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我。为了小玉,也为老了有个依靠,我没有离婚,就那么忍了两年。”
张翠华出神地看着桌角,思绪跟着拉远,“那天是星期六,宋庆军又喝多了,在家里发酒疯,不仅砸了很多东西,还死命地打我,差点把我打死。幸好宋启求邻居打了急救电话,我才侥幸活了下来。我醒来时,小玉和宋启就陪在床边,两人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小玉被吓到了,见我醒过来,就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哭,宋启也在一边抹眼泪。等小玉哭累了,在床上睡过去。宋启突然说不能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被打死。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只有宋庆军彻底消失,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我当时很震惊,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他的话就像魔咒一般困住了我,每次宋庆军打我,他的话就在我脑海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张翠华攥紧了手中的杯子,紧到手指都有些发白,说:“那天他心情很好,我多炒了两个菜,他拿了之前剩的半瓶白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他每次都喝半瓶,那次也不例外,喝完后又开始发酒疯,打我,砸东西。我躺在地上,护住脑袋,第一次没感觉到疼,心里反而很畅快,直到他打累了,摇摇晃晃回卧室睡觉。我让小玉和宋启在房间里待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自己也蜷缩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直到天微微亮,我起身去厨房做早饭,送走小玉和宋启,我才推开卧室的门。他的身子已经凉了,没有一丝温度,我回到客厅拨了急救电话,看着尸体被拉走,那一刻我觉得我自由了,虽然供养两个孩子很累,但心里舒服,总觉得等以后老了,一定能享清福。谁知道我居然救了一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