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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逸风出了正房就气势汹汹地往时绫的厢房去,他知道恪谨现在一定在那。
他粗暴地一把推开了门,木门重重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恪谨正和荒炎坐在榻上交谈着什么,早就没了先前那副“病态”的模样。
“哟,大师兄这病好得可真快啊。”裴逸风拖着长腔,吊儿郎当地慢悠悠晃进屋内,又上下打量了恪谨几眼,“早上还要死要活的,转眼的功夫就没事了。”
恪谨和荒炎见裴逸风进来皆是一愣,随即恪谨便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衣襟,温润地轻笑着:“多谢师弟挂念,这还要多亏小时的悉心照料。”
他故意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裴逸风,“小时心善,师弟若是也病一场,小时定也会这般照看你的。”
裴逸风扯了扯嘴角:“师弟还差得远,还得多学学,哪像大师兄这么厉害,装病博同情的手段信手拈来。”
“多谢师弟夸奖。”恪谨笑得温柔,像是没听出裴逸风话中的挖苦嘲讽之意,还大大方方朝裴逸风抱拳,礼数周全地道谢。
荒炎双臂抱在胸前,默不作声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有来有回,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裴逸风梗着脖子,脸气得通红,重重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大师兄这手段平日里没少琢磨吧?不然怎得运用得如此娴熟?对时绫装得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哄骗他对你放下戒备,现在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了?”
恪谨神色依旧从容,轻轻摇了摇头,“师弟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对小时是真心实意的关怀,何来哄骗一说?倒是师弟,若对小时也有这般心思,不妨光明正大表现出来,何必在这冷嘲热讽呢。”
裴逸风被怼得哑口无言,双手紧握成拳,倏地,他又放松下来,云淡风轻道:“我已经认时绫为主了,更何况他也同意了,大师兄就不要厚着脸皮横插一脚了吧?”
“仙尊不是不允你在仙门认主?”恪谨抵唇轻笑两声,“师弟这是在寒潭没待够?还是没被仙尊的鞭子抽过瘾?”
不给裴逸风反驳的机会,恪谨嗤笑一声,“师弟不是一直厌恶别人提起你的本体?现在怎么又想当狗了,整天巴巴地凑在小时身边,不觉丢人了?”
平日里心高气傲的裴逸风,但凡听到谁提到“狗”这个字,急得恨不得露出犬牙咬上去,然而此刻脸上却毫无怒意,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摊手道:“我想通了啊。”
“当狗有什么不好?”裴逸风不屑地瞥着恪谨。
“大师兄,你想当能当的上吗?”
第93章
像被戳到了痛处, 恪谨脸色一下变得格外难看。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荒炎赶紧站起来挡在中间做起了和事佬,“哎呀, 别吵了,别吵了。”他走过去拍拍裴逸风的背,给这条暴躁的犬精“顺毛”。
“不是,我们难道不是同门师兄弟吗?一夜之间,你俩怎么就闹成这样了?”荒炎错愕的眼神在两个男人脸上来回扫视。
裴逸风虽然脾气倔, 性子急,但独独很听恪谨的话,很“怕”恪谨,对恪谨言听计从的, 见到他跟小鸡见老鹰差不多,可如今说得每一句话单拎出来都能定个不敬的罪名。
裴逸风转过头来看着荒炎, 耸耸肩, 道:“是啊二师兄, 我也没说不是, 你和大师兄都是我敬重的师兄, 我一直把你们当亲哥哥。”
他又转向恪谨,脸上没了嘲讽和其他恶意的神情,而是极为认真一字一句道:“是, 我喜欢时绫, 不是不想表现出来, 只是……还没做好和他坦白的准备。”
“大师兄, 你都让了我那么多回了,为什么不能再让我一回?非要和我抢呢?”裴逸风走向恪谨,在他面前站定, 眉头死死拧着,不明所以地问,甚至夹杂了些许哀求。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可恪谨的气势完全不输裴逸风,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师弟心中也未有动摇。
“在这件事上,你我还有仙尊,我们都是平等的,无关身份和辈分,没有谁该让着谁。”恪谨绕过裴逸风看向荒炎,语气沉稳平静,“又或是因为忌惮他的地位从而放手。”
听到仙尊二字,裴逸风怔愣一瞬,蓦地恍然大悟。
仙尊近来种种反常的举动,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命令。
是了,他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说为何仙尊突然有了闲心,连师兄弟之间关系亲密些都要管起来了。明明以前他和恪谨关系也好得不行,同进同出,甚至时常同榻而眠,仙尊何曾问过半句?
怎么时绫一来,向来不多管闲事的狐狸突然转了性一般,大半夜穿得那么齐整,像个开屏的孔雀往时绫厢房来,见到他在,一张脸“唰”一下臭得要命。
不仅让他离时绫远点,还说有他照顾就够了,让他管好自己。
泽夜平日里除了指点他们修炼,其余事一概不管,就算把玄宗山掘地三尺,只要不影响到正房,连个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原来仙尊也喜欢时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