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一刻,潇澈归来。
他推门而入,恰好撞见泽夜跪在地上,一手托着他亲娘逐渐消散的身子,另一手握着剑柄。
潇澈眼中血色蔓延,他看向泽夜,最信任的哥哥此刻在他眼中,只剩陌生与罪恶。
潇澈几乎是咆哮着冲上来:“你是不是从来都恨她?你自尊心太强,好面子,受不了仙界那些议论,她声名狼藉,你嫌丢脸,所以你杀了她?!”
他不听解释,也不容泽夜辩解,彻底疯魔。
泽夜只能应战。
兄弟反目,拔剑相向。
仙光遮天,法力横卷,二人自朝打至暮,又从暮打至朝,连斗七日七夜,不分胜负。
最终,潇澈怒吼一句:
“我一定会杀了你,替娘报仇!”
自此,恩断义绝。
-
元神破碎之色判定死因,白为自尽,黑为他杀,红为怨亡。
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潇澈自然也心知肚明。他趴在供台上,眼神空洞,彻底傻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喃喃着,一遍又一遍,仿佛那样就能把既成的事实改写。
忽然,他猛地扑下供台,脚步踉跄,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地,又摇晃着站起,死死抓住泽夜的衣襟,红着眼,像野兽般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嘶哑咆哮:“你为什么那时候不解释?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就让我这么误会你,让我……”
他哽住。
泽夜没有挣开,只是望着他,沉默着,任他拉扯。
潇澈忽而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杀你,把命都搭上了……”
“我说了。”泽夜扶住他,“可你走火入魔,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只顾挥剑”
元神凝成晶块,需七七四十九日。
泽夜与潇澈一战之后,寸步不离守着,待晶块凝出,他立即去寻潇澈。而潇澈见了他,仍不听、不问、不信,口中只冰冷地喊杀。
潇澈恨泽夜,恨到几乎癫狂。
可他更恨那一刻的自己,为什么不肯听泽夜说一句话?
他与泽夜实力旗鼓相当,不分高下。所以为了杀了这个他从小依靠的哥哥,他孤身踏入魔界,甘愿承受炼魂焚骨之痛,学尽禁术,耗尽寿元。
如今,他已是个被魔气蚕食殆尽的活死人。
娘是自尽的,不是他哥杀的。
他为何一直不信。
为什么呢?
潇澈缓缓跪在泽夜脚边,捂住脸,喉咙里闷出一声低哽。
-
这世上最可笑的事,就是他想为母报仇而堕入魔道,寿命将近。真正的仇人,早就被泽夜亲手斩了。
而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错事,一直想亲手毁了他最后的亲人。
他哥的东西,他都要毁了,毁不掉就抢过来。
两人坐在供台上,潇澈缓缓说:“弄伤你后,我去找他了,放了只野虎过去,原本是想让野虎吃了他。可它不发威就罢了,反倒撒娇打滚,我心一急,施了点魔气,野虎才发疯追着他满林子跑。他爬上树,树断了,野虎追上去咬。”他低着头苦笑两声,“最后我改主意了,既然你喜欢他,我就得把他抢过来,所以又把他救了。他傻得很,荒山野岭突然冒出个人也没觉得奇怪,还帮我拔木刺。”
“后来我又犹豫,到底是杀了还是抢过来。就把法器送他,我想,要是收了,就杀了他。要是没收,就放了。结果他没收,还当我是救命恩人,说明日给我带烤鱼,陪我聊天。”
潇澈起初只是想抢过来,气死泽夜。
将狼身的泽夜带走时,用了太多魔气,刚回仙界便有些撑不住了。于是他把泽夜禁锢在冤魂山,冤魂山除了魂魄什么也没有,他耐不住寂寞,想逗时绫玩了,正好还能趁此缓一缓,再杀了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