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怕罗拉还要生气,陈民生不敢说。
陈民生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天气异常地炎热,罗家一家三房人都到了南山别院去消暑,陈民生当然也跟了去。
南山别院有一个清澈见底的荷花池,那个盛夏,荷花池里的荷花还在开放着。
那会陈民生和罗家的几位少爷也玩得很好,趁大人们坐在凉亭聊天谈论时事或者讲诗词的功夫,几个男孩便偷偷溜走了。他们胡闹地玩了一通后便满身都是汗,不知道从谁开始,脱了上衣就往一旁的荷花池走了下去,那儿很凉快。
陈民生有样学样,也跟着脱了上衣下了水,他们在水里打起了水仗。
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几个女孩笑了起来,罗拉看着觉得好玩,突然离开了女孩子们那边,跑到了荷花池边,还没等陈民生拦住她便笑着下了水。
等众人吵嚷着跑过来的时候,陈民生已经被她泼了一脸的水。
罗拉挺直了腰板子,“明明怎样?”
陈民生望着她,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又说:“可是现在不同以前,你不是小孩了。”
罗拉不服,“我是小孩我就不是女的了?”
陈民生闭着嘴,说不过她。
罗拉自个儿动手就要去脱他的衣服,陈民生连忙挡住,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陈民生说着把衬衫的纽扣一个个解开,接着罗拉看到了他胸前绑着的绷带,陈民生转了个身,把后背露给她看,说:“绷带待会医生来换药的时候才能解。”
但是罗拉从他背后看,已经能看到血水渗透纱布的痕迹了。
那是条从左肩下到临近右肋骨的斜斜的伤口,看上去有罗拉一个小臂那么长。
罗拉心疼地轻轻伸手抚上他的后背,在伤口下面的地方停下。
陈民生感受到她的触碰,轻轻地瑟缩了一下。
罗拉温声问:“疼?”
陈民生摇了摇头,说:“不疼了,罗拉小姐。”
“怎么会不疼,这么长的伤口,你还骗我说不要紧。”罗拉有些难过地说,“你怎么伤到的?”
陈民生听见她有些抽噎的声音,有些难受,披上衣服,转过身看她,“你别难过,我真的没事了,只是伤口看着恐怖,我要是有事,老爷也不会让我待在这养伤了。”
陈民生穿好衣服后又握着她的手,“我不想让你知道,就是怕你会难受,你这样,我也难受,比我背上的伤口还要难受。”
罗拉望着他,整理好了情绪,又问了遍:“那你是怎样伤到的?”
陈民生顿了顿,犹豫了下,简单地把经过告诉了罗拉,“我们在回程的时候,路上遇到土匪了,我会些功夫便下了车跟他们交涉,但他们想要绑了老爷要钱,我便跟他们打了起来,不过也幸好碰上了剿匪的,我们没多久就脱身了。”
陈民生说得简短,但那个时候,在那些剿匪的士兵还没出现前,他跟罗世襄都有回不来的可能。
罗拉怔怔地听着,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她的心脏还是害怕地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父亲也没有告诉我这事。”
陈民生:“老爷估计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夫人的,都过去了,罗拉小姐。”
罗拉第一次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怎能不怕,她眉头轻皱,“民生,外面怎么这么乱呢?”
陈民生顿住,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拉。
因为,外面其实一直这么乱。
但对罗拉来讲,她遇见过的混乱,只有十二岁出门那回遇见的游行,以及这些年听闻到的有关的报纸报道,再有就是这回陈民生受伤的遭遇了。
陈民生望着罗拉,罗拉此刻的目光里,有着疑惑,有着担忧,也有着心疼,但唯独没有害怕,陈民生笑了笑,“罗拉小姐,不会有事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而且,我会保护你的。”
17杭城旧事
◎(九)◎
(九)|
“可我要你也好好的。”罗拉望向陈民生握着自己的手,“民生,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罗拉对陈民生说过很多回这话。
陈民生轻笑了下,“我会的,罗拉小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眸光相触,他们的手仍旧交握着,罗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忽然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变化。
她也能感觉得到,陈民生望着她的目光也比以往要更加炙热。
他们的身体忽然在轻轻地靠近彼此。
“叩叩——”敲门声在一片静谧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