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缨可要知趣得多,她退后了一步,表示自己可以多等一会。
最后,伞被祁言接过,在被雨彻底浸湿的青石板上,祁言绾过季无虞的袍子,低声提醒她别沾了寒气。
…………
文纨姑姑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只是一边接过祁言的外袍,一边对季无虞笑道:
“无虞姑娘回来了?”
和今早晨因着心烦意乱才打算出门独自转转时不同,祁言此刻的眉宇间似乎还添有一丝喜悦。
片刻后,他将热茶递到季无虞面前,季无虞接过时,冰冷的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碰过祁言。
凉意惹得他瑟缩一番,转而吩咐终于回来的白缨再支点炭火。
季无虞轻抿了一口,这三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和茶打交道的她几乎当下便猜出这茶产自浮梁。
不是绿翘,季无虞垂了垂眸。
佐以生姜、桂圆,在略显辛辣的气味中,略涩的暖意在季无虞体内迅速蔓延。
她忍不住多尝了几口,在这期间祁言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眉头紧锁,纸张也被他揉得有些皱巴巴的。
终于,他开了口。
“如今的朝堂,储相和扶子胥,可谓是势如水火,而你似乎……”他几乎毫不掩饰地手里的内容与季无虞有关,“是想选他?”
季无虞听他说话便忍不住抬起头来。
两人就这般,靠得极近。
只要再挨上那么一寸,就可以……
季无虞望着面前的祁言,他似乎比自己记忆里的人又要苍白上几分,如鸦羽般的睫毛下的眼神,也比记忆里也要冷上了几分。
纵然如此,这样的祁言,自己也仍旧想要靠近。
“不可以选你吗?”
祁言的心遽然滞了滞。
望着面前这个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偏移了方向的人。
心里实在无奈。
“不能。”
“那算了。”季无虞系好了链子,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刚好我也不觉得摄政王爷是个多么适合与之共谋之人。”
这话祁言怎么听都感觉是被拒绝后的气急败坏,他忍着笑,问道:
“本王怎么就不适合与之共谋了?说来听听。”
“你不讲诚信。”
祁言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是好奇,“我怎么就不讲诚信了。”
“闻喜宴上王爷说的可是如若我做得好,连升三级也不为过。我在沅水不说是丰功伟绩,也算是兢兢业业了。”季无虞昂了昂头,说道,“监察御史,不还是七品?”
祁言才不会相信季无虞是真的觉得一个沅水县的县令和御史台察院的御史两者是一样的。
这般作态,无非就是给自己添堵来了。
“怎么?季大人是来找本王讨官职来了?”
“不敢。”季无虞撇撇嘴,“我只觉得王爷言而无信,说好的事却一样也没做到。”
季无虞这话不是指的官职,而是另有所指,祁言自然听了出来。
只是,这对坐的二人心知肚明。
他俩之间,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承诺。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季无虞,垂了眸子,暗暗恼着自己方才的不假思索。
“这次吏部铨选,我没有插手。”
季无虞抬眸,“这次?那三年前呢?我去沅陵,是王爷的安排吗?”
季无虞的两番发问,在试探性地求一个困扰了她三年的结果。
“是我。”
祁言语气极淡,却不敢对上季无虞的眼神。
“为什么?”
几乎是猜准了她会刨根究底,祁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又摆上他那一张冷脸:“季无虞,在你眼中,本王便是这么公私不分之人吗?”
蜜液从心上开裂的缝中渗出,季无虞竟闻出了几分自欺欺人的甜味。
腻得有些作呕。
“好。”
说完季无虞便打算退下。
“问完了?”祁言叫住了她,“那么该本王问了。”
季无虞似是不解,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祁言接下来的发问。
“为什么撤兵?”
季无虞愣住了。
这问的自然是剿匪一事,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在三年前便给过了,这个时候来问是干嘛?
没等她回答,祁言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差点给人做了压寨夫人。”
“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是吗?”祁言挑了挑眉,问出了他真正要问的问题,“可怎么偏就留了他呢?”
他?
隆天乐。
许久没有提到的名字在此刻被记起,季无虞身形一顿,说道:“他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