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裴不沉不语。
卫书却猛地朝他扑了过去,跪倒在地,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摆:“天枢三十年,人间洪水,大师兄下山试炼,曾经路过一个名为盖沟坝的村庄——大师兄记不记得?!”
裴不沉淡淡道:“喔。”
卫书却仿佛浑然没有感受到他的冷漠,自顾自继续道:“那年大师兄杀了为祸村里的狼妖,救了我们一村百姓……自那时起,我就想拜入白玉京,当你的师弟。”
“……去白玉京的路那么长,那么难,可是我还是来了,站在这里。虽然我只是个外门弟子,可我有鹤凝师姐照拂,还当上了外门掌事,我想,修仙之途漫漫,岁月悠长,有朝一日大师兄一定能看见我……可大师兄从未赏赐过我一个正眼。”
染着鲜红蔻丹的十指死死掐住月白的锦袍,指尖殷红,几乎要戳出几个血洞来。
“虽然大师兄不曾真正看过我,可我很了解大师兄。”卫书突地发出了桀桀怪笑,“无人处,深夜里,暗影中……大师兄有没有感受到,我一直在看着你?”
第18章 屏风脸还这么红
裴不沉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书幽幽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大师兄,他们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真的以为大师兄就是那样温和宽容、如同仙子下凡一样的圣人……”
“可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我知道大师兄隐藏得很辛苦,我们这种人,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藏,掩饰本性——”
“那只是你而已。”裴不沉截断他的话,“我和你这种东西,不一样。”
他露出一个微笑来:“我不需要掩饰。”
卫书愣神一瞬,惶惶然道:“可若是有人看到大师兄你在暗地里做的——”
“他们看不见的。”裴不沉截然打断,声音温和,却无端带着森凉寒意,“没有人会相信你。”
卫书僵在原地,意识到什么,面容加倍扭曲:“大师兄就不怕我也把你的事情告诉那姓宁的小贱人?!”
下一刻,裴不沉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手两指如钳夹住他的门牙用力一拔。
随着鲜血飚出,卫书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却立刻被裴不沉死死捂住了嘴。
滚烫的鲜血浸湿掌心,从指缝中漏出来,裴不沉半蹲在他面前,黑黝黝不见光的眸子直视他,又似乎没有在看他。
“嘘。”他轻声道,“干坏事的时候可不能出声,否则会被发现哦。”
卫书痛得涕泪齐下,可他居然还是顺着裴不沉的话,自己抬手捂住了嘴。
等裴不沉松手,卫书才含混不清地哽咽道:“我是、我是在帮大师兄啊!迟早有一天那贱人会知道你做了什么,她会告诉别人大师兄你跟踪的事情,还有昨天午后樱花林里你对她——”
咔嚓——
裴不沉终于失掉耐心,捏断了他的颈骨。
满是鲜血的手从卫书怀里掏出玉简,点进与宁汐的传音,看到那段留影时,裴不沉的眼睫颤了一下。
他又从宁汐的袖子里拿出玉简,同样删掉了所有传音,包括那段留影。
……
回忆结束,裴不沉重新坐回桌前,提起笔,在记录昨夜因妖物袭击死伤弟子的名录下添加了卫书的名字。
*
一连三日,宁汐都没再见到大师兄。
但她很快没再为此事纠结了,有件更令她诧异的事情摆在了眼前——公布出来的意外死伤弟子名录赫然写着卫书的名字。
宁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名录上记载卫书死于十一月二十三日,正是她被迷晕之后的第二天。
卫书是练出了影分身还是怎么的,怎么能一边绑架她一边跑去变成妖物的腹中餐?
宁汐满腹狐疑,却无人可诉,只能先把种种猜测都按捺下去。
她没有为卫书哀悼,毕竟当初卫书要害她这一点确凿无疑。
而且还有一件好事,自从卫书死后,那时不时出现在宁汐身后的跟踪者也随之消失了。宁汐还试探性地在上次“撞鬼”的白樱林里假寐了几回,也没有再碰到奇怪的事情。
一想到之前跟踪自己的人可能是卫书,宁汐就觉得浑身不适,跟皮肤上爬满了蚂蚁似的。
她恶寒地搓了搓手臂,才合上死亡弟子名录,去领今日的值事。
卫书不在,新来的管事是个正直的长老,也没在值事安排上为难她,见她人长得瘦小,便给她圈了轻松的一块活计。
“你去掌门夫人居吧,那里正好缺了一个侍女,在新来的侍女到位之前,你先顶上去过渡。”
宁汐应了声,跟着领路的师姐去夫人居。
师姐回头看了她一眼,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师妹这头发带卷,是天生的?”
宁汐点头。
师姐忧虑地看着她,最后走到门边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掌门夫人不喜欢卷发的女子,师妹在里头服侍……最好小心些。”
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警告,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剩下宁汐呆呆地站在原地。
从前住在外门弟子所时,其他弟子闲时都爱聊宗门内的八卦秘闻,宁汐耳濡目染,也听过有关这位掌门夫人的只言片语。
掌门夫人名叫尉迟今禾,据说出身高门,年轻时却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与彼时家中落魄的裴清野成亲,婚后不到半年就生下了裴不沉。后来裴清野诛妖有功,复兴白玉京,名声显赫也没想过纳妾,夫妻之间情谊甚笃,一时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