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鹤凝猛地伸手推开他,剧烈战栗。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若不是那日她在试炼中误中情蛊,若不及时解蛊便有爆体而亡的风险,她也失去神智、向唯一经过的赫连为求救……
偏偏那情蛊药力霸道,不能根除,每逢月圆都要发作,一开始林鹤凝不肯低头,可蛊毒积累三次后便会七窍流血、犹如万蚁噬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这才被赫连为一而再再而三……
赫连为似乎对她这幅痛苦的情态很是满意,低低笑起来。
“这样就受不了了?可分明我见你那时也挺愉快——”
“闭嘴!”林鹤凝骤然拔剑,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士可杀不可辱,即使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赫连为只是用手指替她纾解,可那种屈辱的滋味林鹤凝一辈子都不想再记起。
赫连为的笑容凝住,脸色缓缓沉下来,那双看起来血淋淋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一丝怨毒。
“你敢拿剑对着我?”他哑声道。
不可自控的,林鹤凝背后发寒,手中握剑一抖,剑刃划破他的脖颈。
赫连为被这痛楚激怒,一步上前,扭住她的手腕,长剑当啷掉落在地。
林鹤凝被迫仰起脸,头皮拽得生疼,但她依旧倔强地死咬牙关,不肯在清醒时求饶。
其实她长得很美,五官清丽,偏偏平日不苟言笑,气质孤冷,更衬得整个人有股空谷幽兰的芬芳。
赫连为扯着她的头发,那双秀致苍白的面孔俯身朝她压下去,端详似的欣赏了一会手中人不甘、屈服的神色。
他突然露出一个山魈鬼魅似的笑容,朝她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找死。”
*
两人看不见的背后,一只通体漆黑的无相鸦无声振翅,从屋檐上飞起,飞过天空,降落在满是缟素的灵堂前。
裴不沉正在替尉迟今禾的尸身换寿衣,听见身后乌鸦叫,便微微颔首。
无相鸦化为一缕青烟消失。
听完了赫连为与林鹤凝的对话,裴不沉只是微微挑眉,他安静地用铜盆洗了手,指尖带着水珠,轻轻在脸颊划过,水珠滚落,宛如被划伤的血痕。
对镜自照,他又想起少女娇美面容上的伤痕,还有曾经尝过的师妹鲜血的滋味。
喉结上下滑动,他眯起眼睛,无声微笑起来。
第20章 请求他好高兴啊
赫连为抹掉袖口上沾上的一点血痕,拉高衣领遮住伤口,重新衣冠楚楚地跨进宗门大殿。
“怎么去了那么久?”坐在赫连家席位的赫连清羽朝他低声问。
男人年近不惑,眼角刻着细纹,五官与赫连为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浑然不同。
如果说赫连为是一条染血的毒蛇,那么赫连清羽便是纯良无害的白鹿。
虽然已经年长,可他看起来依然如清风、如流泉,澄澈透明,温柔可亲。
“碰到熟人,随便聊了两句。”赫连为在父亲身边坐下,直接拈起醒到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旁边桌上有个世家公子见他如此糟蹋好茶,忍不住啧啧摇头,却对上赫连为皮笑肉不笑的眼神,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张起身跑去换位置了。
“你还是小孩子心性。”赫连清羽叹了口气,“出门在外,还是与人为善,莫要惹是生非。”
赫连为没答,环视四周,已经不止:“裴不沉自己没来?”
赫连清羽:“小敛刚过,大敛才开始,待会招魂时,裴公子才会过来。”
他又唏嘘道:“世事无常,没想到尉迟夫人这样年轻便去了。”
赫连为半笑不笑:“对啊,分明前几日我拜见时,她听起来还算身体康健,怎么昨晚忽然就重病不治了呢?”
赫连清羽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你去见尉迟夫人,可是为了寻找宁家女儿?”
赫连为垂眸:“嗯。但她一听到我想找的人姓宁,就不耐烦地令人把我赶出去了。”
赫连清羽皱眉:“为何?难不成尉迟夫人与我那位好友有故,可我竟从未听宁兄说起过……”
话说到一半,堂后转出来一道雪白身影。
裴不沉头系素白抹额,披麻戴孝,脸色苍白,朝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劳烦诸位远道而来吊唁,母亲新丧,某不胜悲痛,若有招待不周之处,烦请海涵。”
立即有相熟的世家长老上前拍了拍裴不沉的肩膀,低声安慰。
赫连家与白玉京不算相熟,席位上只稀稀拉拉起来几个人,赫连清羽有些尴尬地搓手,低声问一边不动声色的赫连为:“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
赫连为扫了一眼他这位出身寒门、一心只会读圣贤书而不通人情世故的父亲,率先起身:“走吧。”
两人到了裴不沉身前,刚好前一个是南宫家的长老,转身时瞧见赫连为,立刻拉下脸来,活像见了什么晦气东西一般,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南宫家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不男不女的小白脸闹得鸡犬不宁,南宫小姐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底下那么多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不喜欢,非要在这棵来历不明的野树身上吊死。
小姐是他们这些长老看着长大的,从来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却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与生身父亲日日争吵、甚至绝食断水以示抗议。
看着她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南宫家上下怎能不心疼、又怎能不厌恶这姓赫连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