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以为他多少也会受到这方面的限制,结果却恰恰相反。
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咒力感知上出了问题。
如果这是敌人做的,未免也太过古怪了。
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让她放弃了针对封印之中的正主,而是反过来算计闯入者呢?
我无法得出结论。
只能怀着满腔的困惑走到下一个目的地前。
第二间神龛里放置的是一段树枝。
它装在布织的袋子之中,封口处的绳子并没有扎得很紧,冒着绿芽的枝条跟着歪斜的布袋倒在置物台前。
它同样是属于五条悟某段记忆的代表物。
有上一次的经验,我充分做好了受到冲击的心理准备。
似乎是因为五条悟的力量恢复了些许,当我将它从神龛中拿出,得到自由的它犹如被吸引了那般,自动转移至五条悟的掌心,随即再次陷入周围变化的场景。
…
…
叮铃铃。
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代表春日的阳光,从云层里悄悄探出头来,它抚摩着院落中的枯山水,亲吻着风铃之中下坠短册,炽热之中,又裹挟着些许宁静。
也正是在这幅生机盎然的画面下,我看见了幼年的五条悟。
生来就在拥簇之下,犹如众星捧月那般被奉为神子长大的他,其身侧从不缺侍奉的人,仆从们悉心照料着他的起居,族人们殷切回应着他的要求。
尊敬、惊羡、期待、畏惧……如此看似应有尽有的开局,却始终带着距离的对待方式,再加上的六眼本身附带的作用,也就造就了他从未被当做一个「孩子」来抚养。
所以,自打五条悟有意识,他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也同样带着隔阂。
身侧的人因为层出不穷的刺杀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只是双脚踏着纯白的足衣,沿着漫长的廊道穿梭在错落有致的宅邸间,从不曾询问过那些人的下落。
似乎什么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关注。
或者说,当时在那种死水般寂静的生活之下,也不存在有什么能被他纳入眼底。
就这样,日月交替,斗转星移。
又是一年初春。
五条悟正如过往坐在长廊上观雪那样,身穿纯白的狩衣,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前,头部微微抬起,目光着前方。
我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放在他所看的那片景色上。
庭院之中,无论是叠放在院内的几尊石组,还是安置在小径上的灰暗石灯,都在地面细细的白沙中衬托下,透着颇具禅意的一种清寂。
远处,倚着浮桥的那棵常青松木,没熬过冬季死掉了。
几名园丁模样的仆从拎着斧头将它砍掉,在原本的位置的湿土下移栽了一棵全新的幼苗。
就像是唯恐引起神子不快,他们来得很安静,离开时也同样无声,甚至把头低得几乎要埋在自己的胸膛上。
从头到尾,没人与五条悟对视,也没人与他交谈过。
他自己似乎也不在乎这种事,就只是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凝视着外界。
但或许是园景的变化给他带来了一些与过往不同的体验——纵使那是犹如蜻蜓点水般细腻且不起眼的一道波澜。
这次,他的平静视线落在那棵脆弱的、未曾见过的树苗上。
比起人类或动物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的繁杂信息,植物的生长对那个时候的五条悟而言,它具有可预见的节律。
夏季。
在那棵树苗开始疯涨并长高抽条的时候。
年仅六岁的五条悟在演武场中击败了新来的体术老师,但略微有些失败的是,他没有操控好自己的力道,一时不查将对方的手脚扯脱臼了。
就在体术老师哀声连连投降之际,他松开手。
五条悟本人其实对于受伤后会有多疼并没有多少明确的概念,毕竟有记忆以来,他受伤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只能从败在手下的练习对手身上察觉到,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所传达的信息,各种各样的反馈会在这时变强。
训练中止,六眼的神子回到自己的庭院中,因为换季的原因,他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连帽卫衣,百无聊赖地双手插着兜走在浮桥边,整个人在过于清静的冷色调中反倒显得分外醒目。
不知不觉,五条悟走到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树苗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漠然眨了眨眼,对着眼前抽出绿芽的新枝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