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玄度道:“我知晓岳丈的担忧,不过岳丈大可放心,父亲绝不会怪罪的。”
柳舜华仔细一想,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早上他明知贺容暄刻意刁难,却毫无反应,原来早有打算。
若程氏敢以此为由发难,势必要追究源头,那贺容暄这些小动作就会暴露,到时候名声扫地的可就是她了。
她盈盈一笑,“夫君此举,甚好。”
柳奉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犹有些不放心,“蓁蓁,不回去,真的无事吗?”
柳桓安稍一琢磨,已猜出个大概,于是道:“父亲,放心,无事。”
柳奉虽不太懂,但见几人都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女婿要留宿,柳奉格外上心,立即吩咐人准备晚膳。
嫁人后,难得同家人一起用膳,柳舜华虽想着事,兴致却不减。
柳奉高兴,非要拉着贺玄度喝酒。
贺玄度不敢多喝,只陪着喝了几杯。
柳奉喝得醉醺醺,又哭又笑,开始回忆往昔,从柳舜华早逝的母亲,到她远在凉州的外祖,又从长安求学说到外放为官。
最后,拍着贺玄度,让他保证,以后绝不会负柳舜华。
贺玄度立了几个重誓,柳奉这才放过他。
柳舜华哭笑不得,不住暗示贺玄度多多包涵。
一家人合合乐乐吃了饭方散去。
出了花厅,柳舜华推着贺玄度回屋。
贺玄度看着柳舜华闺房,很是新奇。
屋内陈设极简,床前的茜纱帐半垂,临窗檀木案上,砚池里墨已干涸,一支狼毫笔仍旧规整地搁在青瓷笔山上。
想起上次半夜过来,柳舜华坐在窗边写字的模样,贺玄度低头一笑,忽然从抽屉缝隙瞥见一叠纸。
他闲得无聊,顺手打开拿起一看,片刻怔忡。
柳舜华交待着芳草与妙灵煮茶,掀帘进来。
见贺玄度正站在窗前发呆,笑道:“看什么呢?”
贺玄度转过头,嘴角已不自觉扬起,将那张纸举高了些,“你的字写得不错。”
霞光透过窗棂映在纸上,照出上面密密麻麻的“贺玄度”三个字。字迹飘逸俊秀,每个名字前后都画了一只小狗,有的耷拉着耳朵趴在名字上,有的翘着尾巴围着名字转圈,最角落那只正叼着他的姓氏,得意地竖起前爪。
柳舜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半开的抽屉,顿时耳根发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还我!”
贺玄度笑着将手举得更高,宽大的衣袖垂下来,扫过她的发髻。
柳舜华踮起脚去够,转了一圈也未够道,索性破罐破摔,歪在桌前。
贺玄度不再逗她,将纸递了过去,笑道:“你写我名字就好好写,每个字前画个狗是什么意思?”
柳舜华夺过纸张,看了看,忍不住“扑哧”一笑。
贺玄度:“你笑什么?”
柳舜华指着其中一个得意仰头的小狗,“你自己看看,我画得像不像?”
贺玄度一看,还真有点像。
柳舜华将纸收起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留下?”
贺玄度点头,“若是连贺容暄那些小把戏都看不出,我这些年早死几百回了。”
“你呀,”柳舜华眼角弯起,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怎么不提前同我讲?”
贺玄度转过身来,暮色中眉目格外温柔,不着痕迹地拂去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出嫁的女子回门,哪个不想多待片刻。贺容暄将这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我也是顺水推舟罢了。”
柳舜华笑道:“怎么此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心细呢?”
贺玄度凑过去,笑得暧昧,“夫人不知道的,多着呢。”
两人正笑着,便听芳草在外道:“小姐,我进来了。”
贺玄度立即坐回轮椅上。
芳草将茶放在桌上,“小姐,公子那边派人传话,说是请姑爷去一趟书房。”
柳舜华看向贺玄度,贺玄度点头,“你让他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贺玄度走后,柳舜华让芳草将柳棠华叫了进来。
柳棠华垂着头,站在一旁,乖乖等着柳舜华训话。
柳舜华没好气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
柳棠华轻轻挪了两步。
柳舜华叹道:“芊芊,你既知他身份,便不该同他来往。他身世复杂,你跟着他,福祸难料,绝不是好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