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推举出来的人又能有什么好处?即便赢了也是劳民伤财。” 阎止把琵琶倚在怀里:“这个道理你懂,皇上也懂,但在京城却行不通。皇上肯通过弹压官员来震慑太子,他也就不介意牺牲士兵来换取朝局的平衡。他要选最合适的人,而不是最能打仗的人。” 傅行州面色沉郁,并未接话。 “所以说,”阎止看向他,“我不但不劝你去,还希望你能远离这件事。如非必要,你不要主动请缨。” 傅行州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酒盅干了:“没提过。” “那就好。”傅勋道,“这一仗是去添彩,不是去攻克险要。傅家人没有去的必要。 傅行州闷闷地捏着酒杯,神色依然不豫。 傅勋道:“这样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京城里有的是勋贵子弟打破头要去争。在这件事情上,皇上要是没点你,你最好根本不要表态,免得被人利用。” 傅行州紧抿着唇,提起酒壶给两人满上。傅勋也不多劝,见他把自己的酒盅轻轻碰在父亲的杯子上,略微犹豫了片刻。 “儿子听您的。”他低声道。 傅勋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却想起长子在这个岁数时的模样来。傅行川好像是天生的沉稳谋略,许多道理不用人讲,遇到事便知道如何做。在傅勋的印象里,似乎没有向长子劝说过什么话。 但眼前的小儿子,脾气却固执的多,一颗心却也赤诚的多。 是好事,也是坏事。 傅勋不再深想,拿起酒盅和他碰了一杯,又岔话道:“我听说这次给你还请封了一位客卿,是怎么回事?” 听父亲问起阎止,傅行州的神情不自觉的和缓了些。他将两人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却听傅勋笑道:“倒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傅行州笑起来,心道他可不止于聪明。 傅勋道:“有空请他过府一趟吧。” 傅行州应下,又听父亲问道:“但在赖知县的府上,你怎么会遇上他呢?” “他拿着衡国公的玉蝉簪,”傅行州道,“国公爷曾托您保管过它一段时间,因此我认得很清楚。阎止手上的就是国公爷那一支。” 傅勋听了却若有所思:“但是在很多年前,那支簪子我已经还给世子了。” 傅行州却问道:“父亲,衡国公府已经没了这么多年……您知不知道衡国公世子的下落?” 傅勋顿了一会,又道:“衡国公府被抄没的时候,其实府里有两个孩子。” “两个?” 傅勋颔首:“衡国公与漓王是多年至交。漓王妃早逝,漓王病故前,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托付给衡国公抚养。这个孩子与衡国公自己的儿子一起,在国公府长到十三岁。” “那后来呢?” “国公府抄没之后,太子念及漓王作为叔叔的关爱之情,请求以东宫的名义收养漓王的儿子,”傅勋道,“但衡国公世子随着被罚没的家眷一起流放到梅州,后来便没有消息了。” 傅行州听着,却总觉得其中似乎少点什么。但他一时摸不到头绪,想了想却又问:“那在之前,‘凛川’是谁的表字?” 第18章 诱祸 正午时分,日光照在金色的琉璃顶上,白花花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六月下旬,天气已经渐渐地热起来。此时已是午间,金殿前的广场没有一丝树荫,烤得汉白玉栏杆灼热烫手。 殿中的朝会从天不亮一直讲到现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宫门紧闭,小太监奉御前总管的命令,趋步到门前例行报时。 但他还没开口,却听殿中的忽然传来一声喝骂。他被吓得倒退了半步,待静下来声如蚊呐地哼出了声报时,便缩起头找了个人看不见的地方缩着去了。 大殿内,方才说话的人站在右侧队伍的最上首。他一袭纯黑官袍,上压暗色蟠龙纹,头上的黑玉冠曜曜生辉。 他年纪不到五十,身高颀长,比身后的尚书令足足高了一头。面容肃然冷厉,眉间纹路深刻,嘴角下沉,让人望之生畏。这人便是瞻平侯,闻阶。 此时,闻阶正看向对面的太子,肃容道:“紫菱、东川三县虽有基础,但易守难攻,想要夺回并非易事。殿下举荐三人之前皆无与羯人对战的经验,又如何能担此重任?” 萧临衍手持笏板,闻言偏过身来,冷笑道:“那侯爷举荐的孙殿和就担得起了?他常年在东海驻守,别说羯人,连陆战碰得都少。侯爷让这样的人前去,慢说满朝众臣,孤第一个不放心。” 闻阶讽道:“太子殿下这意思,是说众臣与您同心了?” 这话未免是栽赃。萧临衍心中火起,一眯眼睛刚要说话,只听皇上在金殿上开了口:“行了。” 两人闻言立刻闭了嘴,各站回各的位置上去了。殿里又静下来,只余暗流涌动。 傅行州站在右侧队伍的第三个,只默默地垂着眼,整个早上依然一言未发。 三日前,自从皇上下令要讨东川开始,朝堂上便再没有清净过。如同阎止所料,太子和瞻平侯分别举荐各自的人选,在朝堂上吵了个天翻地覆,丝毫不给对方留一点余地。 令傅行州意外的是,太子这方推荐了三个人。这三人都已身居高位,官阶在四品以上。但在实战方面,只有一人曾任总兵,另两人仅仅挂过知县的虚衔,恐怕连战场的门都不知道从哪开。 傅行州看着由中枢下发的传抄奏本,向阎止道:“东宫举荐这三个人是什么意思?京中将领虽然不多,但还不至于选不出来。让这几个人去,到底还想不想打了?” 阎止将奏本调转过来,缓缓道:“看东宫的安排,是存了心要和瞻平侯在这件事上争个高下了。在他们看来,主帅的人选只需听着足够震慑对方。至于用兵筹措,找个副将跟着就行了。” 傅行州忍不住道:“简直胡闹。” “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阎止道,“眼下我们还用不着说什么,瞻平侯必定不会放过这一点的。且看看吧。” 傅行州想着,只觉得胸中沉闷。 报时的小黄门跑了三遍,这场冗长的早朝才算是结束,傅行州循着队伍依次出门去。他走下两重台阶,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他:“傅小将军。” 傅行州回身,见马诘手持笏板,笑着走上前来。 “马大人。”傅行州略一拱手。 马诘比了个请的手势,又落后他半步,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出了二道门,宫墙长街上几乎没有人了。马诘这才道:“紫菱东川一事,太子和侯府是势必要争个先后了。傅小将军,你看好哪一边?” 傅行州略一沉吟,谨慎道:“双方所推各有利弊,圣意迟迟未决,想来也是还在权衡的缘故。我虽西北军中,但要事还是都由大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