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当然看不下去。” 萧临衍一笑,隔着案几拉过他的手,在手心里把玩着:“毓琅,你是东宫权势最大的幕僚,从三品的东宫羽林卫指挥使,整个禁中的防务你也能调动一半。荣华富贵我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言毓琅闻言,却不知怎么心里更是发冷。他板着脸把手甩开,站起身便往外走。 他还没走两步,却听萧临衍在身后道:“站住。” 言毓琅顿住,半晌没听到回话。他正欲转身,又听萧临衍淡淡道:“去奉茶来。” 言毓琅脊背一僵,随即转身去廊里用沸水沏开一盏热茶,再端进来。他双手捧着茶高过眉头,站在案几旁边微微躬身,向萧临衍奉上去。 萧临衍却没接下,如若不见般,继续批着桌上的奏折。 待到新添的烛火已经幽暗,桌上终于只剩下一份奏本。萧临衍提笔批完最后几个字,放下笔叫小内监送出去,这才偏头看向旁边。 言毓琅低眉敛目地躬身站着,看不清神色。他手里的茶纹丝不动,仿佛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了。”萧临衍伸手接下来,“也站了半天了,累吗?” 言毓琅刚刚的愠色已经消失不见。他轻轻抬起眼睛,把声音放的轻了:“不累。” 萧临衍看着他忽得笑起来,一把扯起他的手,带向殿后。 身影交叠,轻笑声从殿后传来,两人隐没在重重帷幔之中。 明月高悬,皎皎地挂在空中。 傅府门前灯火通明。五进的大门前,灯笼高高的点着。浅黄色的灯笼上题写着黑色的傅字,映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温暖。乌黑色的大门敞开,门中影壁上的两只麒麟栩栩如生,在旁边灯笼的映衬下,阴影交杂,仿佛就要破石而出一样。 沿街的行人经过时不免侧头打量。傅府门前守卫森严,但常年大门紧闭,连年节都不一定有人回来。此番精心布置了一回,倒让人觉得十分稀奇了。 傅行州自街上打马而过,在府门前猛地一提缰绳。只听战马嘶鸣,人型如月,傅行州已然翻身下了地。 门房还来不及叫一声二少爷,傅行州便把缰绳往他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径直跑进门去。 他绕过影壁,沿着石板路穿过造景花厅,再往里才是正厅。 傅行州远远便看见屋里有人,连忙加紧几步跑进门去。他推开门扉,便见一老人坐在上首,手边放着一盏新沏上的茶,正是傅老将军,傅勋。老管家站在他面前,正在汇报着府里的近况。 见傅行州进门来,老管家顿时眉开眼笑:“二少爷回来了。” 傅行州笑着一点头,便向上首拱手道:“父亲。” 傅勋笑着起身,携过他手让他坐下。 “父亲是几时到的?今天早上还说要等两天呢。”傅行州问。 傅勋道:“也是刚到,路上赶得快,就没让他们再报。” 傅行州笑了笑,又问:“大哥呢?” “我们临出发的时候,羯人夜袭了西侧的一个镇子,伤亡了百余人,”傅勋神色严肃,“你大哥带人去围剿了,让我先回来。” 傅行州听着,便觉得事情不对:“西侧一般是最太平的,咱们营房的主力都放在正北。怎么这次夜袭跑到西侧去了?” 傅勋道:“你大哥身为主帅,遭到怀疑这月余,西北军一直无法出兵。边界趁机骚扰不断,我们只能从最近的城防调人。但城防如何能与军队相比,勉力而为罢了。” 傅行州越听越觉得不踏实。近十年来的西北布防,是傅家父子三人共同组建的,他再了解不过。西侧由于相对安全,接近内城,因此布防相对薄弱。 而羯人在进行偷袭时,攻击西面的路程也最远,最难实现。他心中迅速地规划着防布图,却隐隐的感觉到,这次夜袭恐怕只是个试探。 如果真是这样,傅行川还迟迟不能回京,那就说明事实情况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但傅勋一把年纪,又千里迢迢地刚刚回来,这个时机实在不是说事儿的时候。傅行州随着他往用晚膳的西花厅走,路上却隐约地猜到了一点大哥的心思。 傅行川在边界不稳定的情况下,还是坚持让傅勋回到京城,八成是想让他不再去前线,直接留在京城养老了。如果不出这件事,傅行川大约在本次回来的时候就会上折子,只是个时间问题。 倘若如此,自己便要快些到西北去了。西北战线绵长,只靠傅行川一人顶着可不行。 傅行州暗自想着,却听傅勋问道:“长韫,我今日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家,派人去报了信儿才回来的。那之前查案的时候,你在京城住哪儿去了?” 傅行州刚刚满腹战事,被父亲这么一问,险些直接破了功。 案情结束后,他便一直和阎止住在驿馆,磨磨蹭蹭地不肯搬走。他总想着傅老爷子还有段时间才进京,压根没想回家收拾这件事。 傅行州语塞片刻,随即编道:“之前审案子,就借住在各部了。我后来懒得搬,就没回来。” 傅勋瞅瞅他笑起来:“有家不回住外面,你小子倒是越活越长进了。” 傅行州被他看得一顿心虚,连忙把话题岔开,起身斟酒。 晚饭布置得简单,父子两人边吃边聊,又上了两壶酒,竟也到了深夜。 花厅外,芍药花开得正好。香气馥郁醉人,裹挟着一点夏日干爽的晚风,一缕一缕地吹进屋来。 两人聊着,话题不免还是转到前线战事上。 傅行州道:“扈州一案虽已结束,但紫菱、东川等三县还未收复。这三个县都是关口要塞很特殊,拖得越久越难收回,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打算的。” 傅勋看看儿子,又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去。”傅行州直言不讳,“羯人是傅家最熟悉的对手,也只有咱们最能打击到他们的咽喉。但眼下大哥不在,您又刚回京来,只有我去最合适。” 傅勋啜着酒,却问他:“你这心思,和别人提过吗?” 傅行州被看透了似的一顿,垂下眼神便去倒酒。 几天前,他曾把这想法和阎止提过。却不想在听他说完之后,阎止却不同意。 “为什么?”傅行州问。 阎止抱着琵琶,正在给弦上油。他手里拧一拧顶上的弦轴,把丝线轻轻地松下来。而后用竹节油从上到下抹在弦上,边拧紧边校音,再慢慢地固定在弦轴上。 “我朝丢掉紫菱三县,是失误而不是败仗。所以此次把三县往回收,是能立功的一场胜仗,而不是艰难的硬仗。”阎止轻轻拨着弦,“这份功劳人人都想抢。等不到你上书请战,太子和瞻平侯已经在安排人了。” 傅行州皱眉:“可开战就是人命,不是他们用来论功的筹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