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止已然困得不行,单手支着头倚在软枕上,合着眼睛睡着了。 傅行州望着对面,却听得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他看得一时出了神,不由得向前倾过身去,想要伸手替阎止拂下那片竹叶。 可他刚刚伸出手,却听门外有说话声。 傅行州一顿,随即回过头去,见周之渊和一个下人面对面地站在帘幕外。他看一眼阎止仍合着眼,没被吵醒,便轻轻地走出屋去。 傅行州挑开纱帘,便听那下人向周之渊恭声道:“阎先生早上来的时候说想买点山珍带回去。现在已经打理好了,还请您过去点点。” 一点干货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傅行州负着手走上前去,却听周之渊已经应了:“好,在什么地方?” “都放在前院东厢房了,您随时可以去。”下人道。 两人说着,傅行州却远着几步站定,叫他招手道:“小周,你来。” 周之渊遥遥点了头,示意那下人退了,这才走到傅行州面前:“将军找我?” “一点干货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去了,找几个人点点就可以了。”傅行州道。 周之渊笑起来,却问道:“您也是觉得这事儿有诈?” 傅行州一顿,他拦下周之渊便是觉得不对劲。但行馆人多口杂,他不便解释,也就没再多说那后半句。 “既然有诈,你还去做什么?”傅行州道。 “没关系的,让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周之渊道,“大老远地算计到这儿来,我不去探一探岂不可惜。” 傅行州看着他,只觉得这孩子让人琢磨不透,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周之渊笑道,“您和阎哥哥就在隔壁,他们即便要惹事,不是还有你们吗。” 第23章 惊变 放东西的厢房就在不远处。周之渊看着下人把东西装好,扎成四五个小包,暂摞放在桌子上。管家将所采买的东西拿单子列了,拿给周之渊过目。 “周家公子,您看看,”管家恭声道,“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和我说。” 周之渊拿过来细细看着,余光却见一下人走进屋来,附在管家耳旁说了几句话。 管家听罢,转身又露出一副笑脸来:“周家公子,您先点着。我这边有点事,去去就回。” 周之渊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他出去了。 待门扉合上,脚步声也远了,周之渊把手里的单子一放,抬头看向这间厢房。 这是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甚至有些简陋。南窗下摆着一架雕花木榻,右侧放着一个多宝架,上面放了几样不值钱的瓷器。木榻对面是一张书桌,旁边摆着两把椅子,而自己正坐在靠右边的那一把上。 周之渊站起身来,在屋里打量了一圈,四处翻翻找找。他最后走到在木榻前,试探性地掀起垫子来,果不其然在最右侧的角落里瞥见了一点宝蓝色的东西。 他将垫子摞到一边,伸手够了那东西出来看。这是一条打好的璎珞带子,配色以宝蓝为主,上缀银线作为陪衬,还间或编着一些祖母绿的掐金线,好看极了。 周之渊捧着这条璎珞,却看得气息都屏了起来,轻轻抿住嘴唇才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本是他的东西。 他当时不过三四岁,中秋团圆,周府也开了夜宴。姐姐手巧,那年碰巧新收了一批好丝线,便打了几根璎珞带子送给家里人。 他最小,便是最后一个收礼的。姐姐亲手把这跟带子系在他的腰间,对他笑道:“这如意结给我们之渊。你戴着它,来日再穿上一块美玉,便是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 物件犹在,家人飘零。 周之渊捏着那一根璎珞,心中酸涩不已,愣了片刻夺门而出。 他远远看见那管家站在廊下,提步便冲上前去,问道:“今天有什么人进过那屋子?” 管家被他问的一愣,想了想道:“今天嘛,上午几个太常寺的到这儿来喝了会茶,此外便没有别人了。” 周家罚没时,有一部分女眷罚没到各个官署中,也若说太常寺不是没可能。周之渊问道:“太常寺的什么人?” “这便不知道了。”管家道,“我们开店的,哪儿兴打听人家客人的私事呢?” 周之渊只觉得喉咙干渴,又问:“可有女眷随行?” “似是有一位,但也没看清楚。有顶小轿在前院停了停,进没进去我就不知道了。”管家道。 “他们走了吗?”周之渊追问道。 “刚走不久,”管家抄着手,却向身后一指,“就从这条路走的,刚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 周之渊盯着那条小路,只觉得腿上有千钧重,催着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前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好。 但他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条璎珞,强迫自己把目光扯回来,转身盯着那行馆管家。 “你扯谎。”周之渊压着泪意,冷声道,“那厢房根本没客人去。哪家酒肆会把带土的干货放在平常招待喝茶的桌子上?” 管家一愣,没想到周之渊竟没追下山去。他刚要辩驳,却听周之渊逼问道:“是谁让你引我来的?” “周家公子说话没头没脑。”管家抄着手道,“什么引不引的,我可听不明白。” “你别走。”周之渊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急道,“你要是不说,我和你扭送到京兆尹去!我们见官!” 管家哈哈一笑,阴恻恻道:“你有什么证据?就算打到堂上,你有什么本事证明?但我要警告你,你要是再拦着小老儿不放,我就要告你诬蔑了。” “你!”周之渊急的眼圈发红,恨不得上去抽他,却一时无话应对。 管家笑笑,绕开周之渊便走。但他刚绕过回廊,便见一青一灰两道身影并着肩,直向着他而来。 “老板莫走。”灰衣那人扬声道,“刚不是要把舍弟扭送京兆尹吗?此时怎么要躲了?” 管家心思急转,心想这两人来了也无凭无据,便整整表情回头笑道:“阎先生。” 阎止袖手,背在身后道:“老板好大的口气。你把我弟弟引到这间屋子来,要图谋什么?” 他说着偏过头去,一眼便认出了周之渊手里的宝蓝色璎珞。周之渊得了这带子后喜欢得不得了,天天系在腰上炫耀,在京城的权贵子弟中间几乎没有不认得的。 拿这东西引得周之渊露面,当真是条好计策。 一来可以他遣返流放地,押送回梅州去。若是再让人知道他得着傅行州的庇护,说不好还能增光添彩地再给西北军抹一道,带着前线也不得安宁。 阎止暗自想着,不由得心里发寒。 但管家全然不知其中利害,仍油嘴滑舌道:“小的实在不懂阎先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