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已被歌舞声吵得耳朵疼,皱着眉向阎止道:“你非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阎止擎着酒杯,远远地见一只小舟停在那画舫旁边,有个妇人提着裙子登上去了。 “我要见这儿的花妈妈。”阎止凝望着远处,“这花楼排场大,若非一掷千金,花妈妈不会见面。至于怎么把她叫过来,林公子,可就全靠你这位京城富家子弟了。” 林泓气结,瞪了阎止一眼,回身向对岸打了个呼哨。 几天前,阎止两人赶回京城。两人未敢声张,只管着人悄悄打听。昨天,时长聿传来消息,宋家一连多日往太平楼来,最终向楼里送了一个女子。 宋家声名在外,洁身自好,向来不会到这种烟花柳巷中厮混,更何况往其中塞进来个人。阎止直觉便感到那送入的女子有问题,决定到花楼里打探一圈,于是便找上了林泓。 “我不会和你们去那种地方的。”林泓果然拒绝得干脆,“京中当官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要是被人发现去逛花楼,我脑袋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你们两个这是擅离职守,被发现了就是死罪,杜靖达还不是例子?”他说着便暴躁的站起身来,“阎少爷,听我一句劝,别冒险了行吗?” “我们就是为了这事儿回来的。”阎止道,“宋维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告杜靖达的状,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林泓正背着手踱步子,反复思考怎么把这两位请出去。他听得左耳进右耳出,闻言停住道:“嗯,为什么?” “动动脑子。”阎止道。 林泓本不欲理睬,打算说两句话搪塞过去。但他顺着这话头,脑子稍微转了一下弯,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是说,”林泓退回两步,疑道,“有人在指使宋维?” “是啊。”阎止低头抿一口茶,“宋维铤而走险,其后必有重利。既然你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想来不是紫玉侯的布置了。” 林泓一顿:“我确实没听过。这件事捕风捉影,你也未必就能找到什么。可我提醒你,一旦被发现,完蛋的可不止你和我。” “那不要紧,查了总比不查强。”阎止闲闲地靠在椅背上,拖长了调子道,“你放心,出了事我不牵扯你,绝对让你林侍郎保全自身。” 这话泾渭殊途,林泓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他无言地看一看阎止,终于坐回桌前:“行吧,那就这一次。” 阎止起身,临出门又转身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泓如临大敌:“又怎么了?” “我们回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钱。”阎止笑眯眯道,“这一笔就找林侍郎先赊着吧,” 呼哨声发出去没多久,便听湖上铜铃作响,这是客人向头牌赏了彩头的意思,十响便是一百两的赏钱。自打林泓打过那一声呼哨,湖面上铃声阵阵,便没停过。 不一会儿,只见一艘小船从画舫里开出来,停在三人所在的花船面前。只见一位中年妇人低头走上船来,正是这太平楼的花妈妈。 她一张脸上薄薄的施着些脂粉,浓淡得宜,很符合她的岁数。双眉乌黑,纤细高挑。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却有如长了钩子,逡巡一圈,便把座舱里的主次看了个分明。W?a?n?g?阯?F?a?布?y?e?ǐ????μ?w???n??????2?5?????o?? 花妈妈见客便挂笑,侧头偏向阎止这边,问道:“几位贵客有什么事?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阎止笑道:“花妈妈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不止靠着这画舫里的姑娘们。这太平楼里宾客南来北往,要是想打听点什么事,花妈妈也做这份生意吧?” 花妈妈闻言心下斟酌,借着起身斟酒的档口向他打量过去。 这年轻人容貌俊俏,乌发衬着雪白的长袍,五官犹如画中点墨,平添出几分温柔多情。他双眼如水,若是特意地注视过来,便似落了天上星一样。 花妈妈练得便是一番识人功夫,她心中暗叹,自问阅人无数,也没见过几个如此出挑的。 “自然是做的。”花妈妈笑着坐回位子上,“不知贵客想问什么?” “花妈妈爽快,我也直说。”阎止道,“京城防务司宋维家,前日里向太平楼送了一个姑娘进来。我想问你,这姑娘现在何处?” 花妈妈心中一惊,脊背似是给人摁了一把。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笑如春风:“贵客从哪儿得的消息,怕是给传错了。我太平楼从没有这么个人。” “我既敢来,便不是没有依凭,花妈妈何必推诿呢。”阎止道。 花妈妈笑道:“贵客的意思我不明白。楼里的好姑娘多得是,您要是有这个心,我自是给您选好的来。” 阎止笑笑,却从袖中拿出一摞借单扔在桌上:“太平楼除了皮条生意,还往外放贷。三百两银子一年能滚出一千两利息。花老板,这要是举发出去,楼里也是挺麻烦的吧。” 花妈妈神色一冷,笑意渐渐淡下去了:“你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阎止不紧不慢道:“告诉我宋家送来那姑娘的下落,消息钱我一分都不少你的。” 花妈妈盯着他僵了两秒,霍然起身向舱门口走去:“贵客言语奇怪,请恕太平楼奉陪不了。” 她转身便要下船去,但还没走出舱门,只觉得耳畔劲风划过。一只酒盅擦着她的头发飞过去,当啷一声碎在她脚下。 花妈妈吓得脚下绊了两步,连忙回头,这才见刚刚说话那白衣公子身旁,还坐着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眉眼如刀,脊背笔直,一看便是军中之人。 傅行州一手搭在阎止肩头,另一手支在桌上,还半张着。那酒杯正是从他手中掷出来的。 这声响很是刺耳,惊得周围几艘花船纷纷往旁边避让开来。载着花妈妈来的那小船不知发生了什么,船夫抻头问了几句毫无回应,识趣地退远了。 花妈妈此时才是孤立无援,当真有些心虚了。她又惊又怒,一双眉毛高高吊起,斥道:“贵客这是什么意思!” 傅行州毫不理会。林泓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只腰牌,在花妈妈眼前晃过:“你可仔细看清楚了。” 花妈妈打眼一看,只见一个林字赫然印在铜牌正中。她还未看分明便已被抽走,又听林泓低声道:“太平楼每年与侯爷分两成的利,今日是不做生意了么?” 花妈妈后背冷汗直冒,心道今日开门没看黄历,未曾想能碰上京城林家问话。宋维那边她开罪不起,但瞻平侯的话不答,她恐怕今日连这花船也下不去了。 想到这儿,她索性把心一横,回身坐下道:“贵客请问吧。” 阎止道:“宋家是什么时候把人送来的?” “约莫一周以前。”花妈妈道,“宋家清贵,从不上太平楼这种地界来,因此见了面很是奇怪。他们有一天派大管家亲自上了门,说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