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白衣将军打下船去。 周遭皆静,只听刀剑相交铛的一声,在场中辚辚回荡。此时,忽得见人群中冲出一人,满身黑甲,一柄长枪银亮如雪,脸上带着一副狐狸面具。他纵舟冲在两人中间,手中银枪一划,将红衣敌军震开半步。 还不及他回应,黑衣狐手下银枪旋转,融入夜幕中与红衣敌军拆了起来。场上灯光暗淡,只见一抹亮银旋转飞掠。旁侧鼓声垒垒,筝声齐鸣,众人只见得那银枪步步逼近,终是一枪将红衣敌军挑下船去。 场中顿时一片叫好声,阎止却凝神向白衣人看去。 此时此刻,水面上舟楫荡开,小舟四散,纷纷划向看不清的暗处。江心中央,只余一黑一白面对面地站着。 白衣将军将刀收回背上,走向对面的黑衣狐。那狐仙一动不动,脚下小舟却加速向后退去,如离弓之箭。黑衣狐银枪在旁,向着白衣将军躬身抱拳,直至完全被黑暗吞没。 白衣将军直直立着,伸出的手还不及收回,却见空中光明大盛。一阵婉转的笛声若隐若现,从岸边轻柔地传过来。 黑暗消弭,数枚天灯同时放起,将水面照得有如白昼。等众人纷纷抬头向空中看去,再回神时,白衣将军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傅行州两人并肩坐在甲板上。夜空之下,江面之上,天灯连绵壮丽,有如数不尽的星河。 阎止问道:“所以最后,那狐仙到底是怎样了?” 傅行州道:“他耗尽修为救了将军一命,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也再不能复原了。所以他散尽魂魄,化为天灯,为众人祈福。” 阎止听罢慨然,手中斟起一杯青梅酒:“虽然遗憾,但如果这是他的心愿,我相信这狐狸是不后悔的。只是那将军空留一身失望,余生要如何自处呢。” 他说着话,傅行州却悄悄侧头看向身边。 月光之下,阎止面容宁静,如同蒙上一层银辉。他神往的看着高处的天灯,眼底全是欣喜与稚气。这一点明亮的情绪,是他在阎止身上,从未见过的鲜活的热望。 傅行州心中似有什么轻轻拨动,又见阎止望着远处微笑:“真是好看。” 傅行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轻声道:“是啊。我第一次见时,就喜欢极了。” 阎止回过神来的时候,傅行州已经撑着船离开了那片圆形的水域。此处水流平缓,两人干脆放了桨,任由小舟飘荡在江中。 扁舟顺流而下,两人絮絮地聊着,甲板上时有笑声,几瓶青梅酒不知不觉已经见了底。小舟微晃,码头就在不远处,在夜空中隐隐能看到轮廓。 傅行州起身去撑船,却听远处岸上有人在喊他。他手中紧撑几下靠了岸,只见是个傅家的亲卫。 “傅将军,”那亲卫一拱手,“京中急报,傅帅传您和阎都尉即刻回去。” 傅府正堂。 杜靖达站在正中,拱着手向上首躬身致意,似是在请求什么。而座位上方,傅行川面沉如水,神色不豫,始终未至一词。 杜靖达恳切道:“傅帅,宋维这番告状全然是针对我而来,还请您允准我即刻回京,不要给傅家惹麻烦。” 当日傍晚,京城忽传圣旨,宋维以杜靖达阵前拒不配合,又临时走失为名,向兵部大大地告了一状。兵部与宋家统领的防务司枝蔓连声,很快禀明皇上,要把杜靖达押回京问罪。 傅行川还未说话,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走来。打在前头那人还未进屋,声音先至:“杜将军不能回去!” 杜靖达回头,见阎止大步走进屋来。他微感诧异,问道:“阎都尉为何要阻拦我?” 阎止道:“眼下京城最重要的是和谈,太子或者瞻平侯若拿住了你这一条,往后的事就无法再谈了。你这个时候回去不但不能减少麻烦,反而会让太子拿住把柄。” “可是……” “没有可是。”傅行州道,“边关之事绵延深广,不能任由太子与侯府摆布。你现在回去,不光是自己送命,所有人都会陷入被动。” “可我总不能躲一辈子,”杜靖达道,“那往后怎么办?” “称病请罪吧。”傅行川道,“我和长韫不日便要回京,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你现在自己回去必死无疑。” 杜靖达犯轴的劲儿又上来了:“调令已经下达,不回去就是抗旨。傅小将军,你不能拉傅帅担这个责任。” “边关遥远,谁知道你抗旨!”傅行州冷冷道,“你在北关停上个一时半刻,京城总不能跑来抓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宋维为什么会告你的状。” “还能是为什么。”杜靖达皱眉道,“他身在世家看不起我,早就在军中和我不对付,这不奇怪。”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阎止道,“宋家是典型的名不副实,在京中只能依靠皇上。这次皇上亲自点了你跟着,是为了平息太子与瞻平侯的争执。宋维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告状,岂不是和皇上翻脸。你说,背后会没有人指使他?” 杜靖达一惊,他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听罢便觉得背上涔涔全是冷汗。 阎止神色冷厉:“宋维自以为有了靠山,如果不能先把他遏制住,告完了你便是西北军,谁也跑不掉。” 杜靖达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绷着嘴唇,犹自后怕,却也没有办法。 傅行州走上前去,拱手道:“大哥,我和阎止想先一步回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第31章 宋家 丝竹婉转,纤细清丽的歌声从水面上遥遥飘来。此时夜幕已深,漆黑的湖中灯火点点。 水面中央,一队舞女婀娜的身姿被拉得很长。绯红色的长袖有如藤蔓,飘拂如仙,翻转起落,合着柔美和缓的笛声,醉的看客不知今夕何夕。 这是京城最大的花楼,太平楼。 一艘花船从水面上静悄悄地划过,在舞女画舫的正对面停了下来。两船遥遥相隔,却能将水面上的倒影一览无遗,倒是欣赏的好位置。 阎止斜靠在花船正中的座位上,手中转着一杯冰过的茶酒,已经喝了半盏。 他侧头向傅行州笑道:“这京城的歌舞就是好,你瞧这个个长得都一样,一个模子里刻的,还省的让人看不过来了。” 他话里大有讥讽之意,看来心情甚是不错。傅行州伸手与他碰了一杯,闲闲道:“要我说这酒更好,烈而不绵,醉而不醇,喝上几杯就倒了。” “那傅小将军可悠着些,”阎止笑道,“别醉在这温柔乡里了。” 两人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他一身暗蓝长袍,正襟危坐,脸色眼见着越来越难看,正是林泓。 他回头瞥了一眼湖中间的画舫,只见那队舞女已经下场去了,湖面上又恢复寂静。 三人在这花船上飘了一晚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