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阶微微俯身,盯进他的眼睛里,声音却放得轻了:“那个羯人的女子,是言指挥使买通了京兆尹,塞到我侯府来的吧?” 言毓琅心里一惊,刚要说话,却听闻阶紧紧追道:“这件事太子压根不知情,对不对?萧临衍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处置你这种勾结羯人、暗地里吃里扒外的叛徒。” 言毓琅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他的双手在桌下紧紧地扣着,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屋里静了又静,闻阶见他终于无话可说,这才在桌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十日之内,”他道,“以指挥使的才能,说服太子殿下应当不难吧。” 第58章 甘甜 转眼半个月过去,阎止恢复的相当不错,已经能下地在院子里走上一时半刻了。但是大半时间他都被傅行州关在屋子里修养,关于案情进展更是一个字都听不到。阎止完全清醒之后,如此地闲了三日,整个人就无聊的快要长毛了。 但他偏偏觉得自己理亏,在这件事上很是对不起傅行州。因此傅行州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一句异议也没提过。当然这并不妨碍阎大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特别是在他傅将军不在的时候。 比如现在,窦屏山好容易来探望他一次。两人坐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阎止便悄悄倾过身去,小声道:“窦主簿,帮我个忙成不成?” 窦屏山看了他一眼,心道自己来之前傅行州三令五申了一大堆不许给阎止提供的帮助。他在心里默默地复习了一遍,才道:“怎么了?” 阎止单手撑着桌边,指了指院子门外的小厨房:“管家新买了一大筐荔枝,又大又鲜,用冰水镇了好一会儿了。你去拿点,咱俩分分?” 窦屏山听见冰这个字,断然拒绝道:“不行不行。上次小周公子帮你拿冰葡萄,被傅将军发现了,罚的抄书到现在还没写完呢。采灰场结案我是主笔,傅将军亲自盯着我写,这要是被他发现我不得改到下辈子去。阎大人,我可真帮不了你。” 阎止听见结案两个字,心里其实很想看看进展,便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你把材料给我,我帮你看看。” 窦屏山听着很是心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道:“不行,傅将军说了不能跟你聊案子,万一被他发现……” “不会的。”阎止道,“傅长韫今天出城去了,到天黑也回不来。放心吧,他发现不了的。” 窦屏山不着痕迹地看向他。阎止眯着眼睛靠在摇椅上,神情轻松又惬意。他觉得阎止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平日里也跟着多了些笑容。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在眼里还是觉得很欣慰。 “那好吧,”窦屏山笑着站起身来,“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阎止已经埋首卷宗,提这笔开始在一旁勾勾写写了。他把一碗荔枝放在旁边,在对面落了座,这才向案卷上看过去。只听阎止问道:“采灰场的案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窦屏山将一叠口供拿到他面前,又补充道:“姚大图失踪,我们搜遍了全山也没发现他。其他的人都押回县衙了,由傅将军亲自审,口供都在这儿了。” 阎止将口供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几个人交代的内容和他已经探听到的消息差不多,没有什么新内容。罗净纶和崔主事两个人吐得尤其爽快,傅行州还没怎么问,两个人就全招了,生怕受一点皮肉之苦。 阎止摇了摇头,又将口供翻了一页,却是空白的一张纸。他看了一眼顶端记录的姓名,问道:“吴仲子什么也没招吗?” “无论我们怎么问,吴仲子始终不开口。”窦屏山说着又将一叠文书递过去,“我们还查到,吴仲子与在陪都的三殿下早年间就相识,一直都有往来。但眼下证据太少,我们还不能判断三殿下和采灰场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阎止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了姚大图在山中和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姚大图是吴仲子的亲信,如果吴仲子与三皇子私下有着交易,很可能姚大图也是知情的。 他思及此,又问道:“你刚才说,一直没有找到姚大图的下落?” “是的,我们将山上已经搜遍了,没有找到他的人。”窦屏山道,“我们怀疑他可能已经被炸死了,尸体被沸水泡烂,看不出来。” “不会。”阎止将口供放在桌上,抬起头来,“山中爆炸全都是姚大图一人设计的,为的就是能够顺利地逃出去,他绝不可能让自己死在里面。” 他想了想,又道:“当天围山的时候,带兵的是什么人?” 窦屏山道:“当时情况紧急,除了傅将军带的两队亲卫,就是纪荥将军带的右锋卫了。但是右锋卫人数不多,不到千人,勉强能够将山脚下包围起来。” 阎止大致回想了一下山中的规模。采灰场坐落在群山中间,两面山丘绵延,抓人是相当困难的。他道:“一千人是围不住的,山脚下一定有缺口。你再问问纪将军,当时什么位置比较薄弱,姚大图这个人务必要抓住。” “好,”窦屏山点了点头,“阎大人放心。” “对了,”阎止边翻页边道,“我救的那个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得空带他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他。” 窦屏山闻言却顿了顿,支吾道:“这我不太清楚,我回头问问在场的人,找到他就带过来。” 阎止觉得不大对。他抬头想多问几句,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在门口猛地勒住了缰绳,正快步向院子里走进来。 “坏了,”阎止从摇椅上跳了起来,“不是说出城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手下飞快,将桌上东西拢成几摞塞在窦屏山怀里,指了指西厢房让他把东西藏起来。自己则几步钻进正屋里,利落地一回身,将两扇木门砰的一下合上了。 傅行州走进院子的时候,只见窦屏山一个人坐在桌旁。他手里举着一本话本,旁边摆着一盏龙井,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傅行州盯着那话本的封皮看了看,出言道:“窦主簿一个人看书啊。这书写的挺有意思,你之前看过?” 窦屏山心里准备了半天,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忙起身道:“啊傅将军回来了。没有没有,我也就是瞎看而已。” 傅行州哦了一声,又问:“凛川呢?” 窦屏山道:“阎大人……他睡着了。” 傅行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向桌上看去。桌面上干干净净,除了窦屏山的一盏茶之外什么也没有。他继续沿着桌边寻找,果然发现了一圈不甚明显的水印,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化掉,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看着大小,这圈水印不是茶盏留下的,反倒和阎止常用来放水果的莲花盘有点相似。 “管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