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眼神阴沉地盯着他道:“萧临徵,现在不是你提问的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阎止靠在软枕上,上身几乎坐不住,手掌撑在床褥间全是汗。他喘过一口气,手指在靠枕边沿抓得泛出青白色,挣扎着说: “我……我想知道……萧临彻为什么要在火场留我一命。在太子府,他想借我的手除掉珈乌,但是既然如此……又何必找人把我带出来。裴大人,你知道萧临彻要做什么吗?” 裴应麟冷冰冰地看着他,过了半天才把手松开。 阎止立刻脱力地向后倒去,冷汗将乌黑鬓角浸湿,衬得脸色近似于透明。他侧在枕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口气,却抬起眼睛看向裴应麟,声音又轻又慢。 他说:“他要做什么,莫非连你也没有告诉?裴应麟,在京城且不论,幽州可是陈知桐的故乡。你和陈大人都是殿下随扈,他对陈大人知无不言,对你却有所保留。你我在幽州人生地不熟,豪绅却都是满肚子算盘的精明人,萧临彻多年来和他们有没有联系?这次除了运粮还要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应该多想几步。” 裴应麟猛然俯过身,一只手顺势卡在他脖子上,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阎大人,你要是想这凭几句话就挑拨离间,可就太拙劣了。” 阎止被他制住咽喉,仰着头,长睫却柔顺地低垂下来,轻声地问:“是吗……那小灜氏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裴应麟身形僵了僵,阎止继续说道:“幽州是个小地方,又地处偏远,向来没什么人在意。京城的混乱尚未结束,萧临彻此时把秋稻运给羯人,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督办就够了,何必让你亲自来。更何况,为了把我带到幽州,你甚至被迫在许州拔刀杀人。裴大人,你想一想,自己真的还能回京城吗?” 裴应麟呼吸一滞,握在阎止脖颈上的手跟着松了松。他刚要说话,只听院子里一阵说笑声进了门,听着人数不少。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洪亮有力,沉而不浊,是个会武的练家子。 阎止隐约听见有人叫他陈老板,偏过脸轻声向裴应麟道:“如果我没记错,外头这个陈明琦是陈知桐的亲叔叔,他又与国公府颇有旧怨……听我句劝,你我不必此刻相争,起码在萧临彻来之前,不要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他话音刚落,只听珍珠帘被人轻轻撩起,一人为首,负手走到床边来,身后跟了一大队丫鬟仆从。只有管家趋步跟到屏风后来,其余人都在屋外静默地候着。 这人年近五十,身形高挑,面相儒雅,不露半点商贾巨富的财气,一身黑青色长袍倒有点风流名士的意思。 他见裴应麟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笑着拱了拱手,又客客气气地对阎止道:“我听大夫说您醒了,就来看看,真是太好了。大人面色不好,还是要多休息。您是瑞王殿下的贵客,就把我陈家当成自己的家,尽管放心好好休养。家中虽然简陋,日常所需还是略有准备,需要什么开口便好。” 阎止笑着说:“陈老板如此盛情,不当有辞,我便不和您客气了。只是京中还不曾封王,何来瑞王殿下?” 陈明琦大笑两声,抚掌道:“怪我,怪我,阎大人才刚醒,不知道京城中的封赏。”他几句话将京中的事儿讲了,连带提了傅家的封赏。 阎止按下心绪不去细思量,却略笑一笑,向陈明琦拱手道:“既如此,先恭喜陈老板飞黄腾达。” 陈明琦听完自然是眉开眼笑,开口寒暄几句便要告辞。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管家从屏风外去而复返,抬眼看了一眼陈,便垂目立着不再多言。不知是不是阎止的错觉,给他的笑容忽而减淡了几分,拱手告退时与裴应麟对了个眼神,才笑吟吟地出去了。 屋里随即静下来,侍童跪在床边给阎止的脚腕上药。他靠在软枕上,手中玉勺一圈一圈地搅着汤药,安静的等待着。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听见两人在院中吵了起来。 裴应麟怒气冲冲地责难:“丢了?我刚刚到你幽州,你就把东西丢在我眼皮底下,这是存心与我过不去吗?你什么意思?” 对面像是有人低声解释了几句,裴应麟高声骂道:“我不在乎,你家的粮仓我裴某人管不上!你丢在哪儿了自己去找,要是拿不出粮,就拿着脑袋去和殿下交代吧!” 荒原上寒风呼啸,巴掌大的雪片铺天盖地冲着脸砸下来,晃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两队铁骑顶着风雪艰难地前行,队尾缀着十余辆木车,上面放满了沉甸甸的麻袋,结结实实地捆在车上。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y?e?不?是?i????????é?n???????????????????м?则?为????寨?佔?点 一行人走到一处雪洞,栓停了车,猫着腰钻到洞里暂避。领头的人喘出一口粗气,眼睫、眉毛和胡子上都凝满了冰霜,几乎没法眨眼睛了,正是廖献兴。 他伸手用力抹了把脸,灌了一口热酒,回头向身后的人说话,嗓门又粗又大:“高炀,你说将军让咱们抢这玩意干啥啊?满满五十车粮食,够大伙儿吃好久的,又不让拿回去煮了,这不白费事吗!” “你可少说两句吧。”高炀冻得满脸通红,也仰脖灌下一口烈酒,又拔下靴子哗啦啦倒出两筒冰水,擦得半湿不干便套回去,即便这样也觉得身上暖和了一点。 军中在雪洞里点起火来,高炀靠在火堆旁边,看着外面风暴似的大雪,长长地出了口气。傅行州的飞鸽传书密信昨晚到的,命他和廖献兴去探一条北关通往幽州的小路。而到了幽州之后,去陈家的粮仓偷五十车秋稻,连夜运走。 傅行州在信里的原话是,绝不可带回北关,丢得离幽州远些,但要记得放在什么地方。 押运粮食不是什么难事儿,五十车粮也并不多。他们打晕了两个看门的,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偷出来了。 高炀年纪虽轻,但在北关也待了近二十年,深知幽州于粮道的利害,心中不免有些猜测。但是这种猜测未免令人惊骇,在他脑海中飘过一瞬,便不敢再往下深想,但此时此刻烤着火,这念头便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高炀?诶,姓高的!”廖献兴蒲扇似的手用力拍他肩膀,把他拍了一个激灵,瞪着他问,“你想啥呢,问你话你都听不见。” 高炀搓搓脸,试图抹去心中的纷乱的思绪:“冻僵了,一时有点发蒙,怎么了?” 廖献兴盘腿坐在他身边,一边烤火一边搓着手说:“你说将军让咱偷粮食到底图啥……” 他说着,往后努努下巴,压低声音道:“整整五十车,好几百袋呢!咱能不能弄回去个十来袋的,就当给冬粮救急了。今年这都快出正月了,一颗粮都还没来呢,眼看就见底儿啦。侯爷和总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廖献兴在一旁兀自念念叨叨,高炀则看向远处,看着那风雪中的五十车粮食。飞雪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