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带着关外独有的冷郁芬芳。 白雪如镜,直照灵台。 高炀忽然意识到什么,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不行……不能,这批粮食一粒都不能到北关去。” “哈?”廖献兴看着他,“为啥啊,那再少两袋成不成?” 高炀不再理他,霍然从地上站起来,招呼众人道:“都别歇了,把那些粮食都卸下来,就放在这雪洞里,洞口埋起来。动作都快点!天黑之前要是能回营,我高某人请大家吃肉!上好的羊腿肉!” 暮色西斜,雪洞的洞口轰的一声倒塌,隐没在雪地里,无法分辨。过了一会儿,几名士兵从雪堆里钻出来,翻身上马回到队伍里,向着回营的方向而去。 风雪中,廖献兴扯开嗓子问:“这么多粮,那要是丢了可咋整呢?” 高炀扬鞭疾走,面对着茫茫大雪,心情突然畅快了起来,朗声笑道:“看天意喽!” 啪—— 皇上把一叠奏折扔在桌上,扔罢还觉得不解气,险些连手中的翡翠珠一起扔出去。 盛江海赶忙上前,伸手拦了一拦道:“陛下这可使不得。这翡翠珠是您的爱物,消了气再看是要心疼的,您生气,哪怕打骂老奴两下呢。” 他说着递了杯茶过来,继续劝道:“天干物燥,您喝口茶润润喉,再训他们也不迟。” 皇上抬手灌了一口,差点喷出去,满嘴苦丁让他立时神思清明起来。他含着这口苦茶,心头的浮躁慢慢解了两分,咽下去扭脸便骂道:“哎呀,你这个老东西,净给朕弄这些苦的!” 盛江海也不怕,捧着盘子笑眯眯地说:“诶,可算是说出口了,说出来就好了嘛。” 皇上哼笑了一声,伸手扣了扣奏折,点了几个人名道:“你把他们几个叫进宫来,朕马上要见他们。” 外面日头正好,这几日京城都是晴天。御书房书案前站了几个人,长长的影子拉在地上,静默无声。 “今年的春耕还没有到,年前的秋稻刚收上来,正应该是仓廪足的时候,朕原本想着今年能过个丰年。”皇上说着,捏起一本奏折道,“幽州知府上奏,州内粮草失窃,粮仓几乎被搬空了,州内的百姓没有口粮过冬!崔吉,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崔吉应声出列,一身红袍,官居三品。说实话,崔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户部侍郎,精通算数,其次擅长种田养鱼和治虫子,不会破案。 他想了想,拱手道:“远水解不了紧渴,臣想不如从附近州府先行调粮,解百姓燃眉之急,再行追查粮仓失窃之事。” 皇上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是他看了看崔吉,又不能说什么,只得挥挥手说:“行了行了,算你的数去吧,尽快拟个章程过来,百姓耽误不起。” 看着崔吉匆匆而去,皇上又点萧临彻道:“老三,你说说。” 萧临彻一早便接到了裴应麟的信,粮仓内一夜之间被人窃走了五十车粮食。这五十车的数量可谓精准,不多不少地给他送给羯人的总数上捅了个窟窿,陈明琦用私库补不上。但他也不敢拿公仓里的粮来匀,否则半个月后春耕一统计,幽州的数字马上就会出现纰漏。 事出紧急,骑虎难下。萧临彻索性小事化大,将剩下的粮都运往别处,直接上报朝廷声称失窃。这下各处得了消息,羯人和朝廷都不能找他算账。等他到了幽州,各处挪动再慢慢填回去便是了。 萧临彻想着,拱手道:“儿臣赞同崔博士的意见,眼下正是寒冬,百姓生计为第一要紧,先各处筹措解大家燃眉之急。儿臣愿前往幽州,查办借粮、运粮之事,务必让幽州百姓不饿着肚子过冬。至于失窃,儿臣惟愿解了百姓饥馑,再查清始末。” 皇上沉吟不语。幽州偏远,未见实情,一时之间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合上奏折,打算下旨让萧临彻即刻动身,却见傅行州拱手出列:“皇上。” 皇上不由一顿,他数日未曾见傅行州,只道他依旧在养伤。冬季沉郁萧索,他新旧之伤并发,一时难以起身。然而小半个月过去,他再见傅行州时,只觉得这少年将军身上多了些凝重沉郁之意,像是有什么沉沉的压在他的肩上,把他的脊梁悉数打碎敲烂,再一节一节地接上。 虽不是自小看大的,但皇上毕竟也看着他长起来,此时不免多问两句:“长韫,你的伤好些了吗?你还年轻,不要没好全就出来,免得老时复发,可有的罪受。” “已经好了,承蒙陛下关爱。”傅行州拱手道。 皇上看了看他:“怎么,幽州的事,你有话要说?” “臣以为,应把幽州知府立刻下狱。”傅行州道,“幽州粮仓内一夜间搬空,如何运去别处而不引人注目?更何况粮仓重重把守,层层检验,什么人能一次性调走这么多粮食?” 说到这儿,傅行州忽然偏头看着萧临彻,目光锐利,如同刀锋般凛冽:“莫不是,幽州监守自盗?” -------------------- 阎大人和傅将军开始双线战斗 谢谢阅读。 第122章 环伺 萧临彻回过头来,精致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泛出冷意:“傅总督这是什么意思?眼下正值隆冬,百姓眼看着要吃不上饭,这才是十万火急的要事。你不想着解百姓之困,倒想起追究幽州知府的罪过。怎么,幽州之前不肯给你北关辟一条粮线,你至今还怀恨在心?” “殿下想到哪儿去了。”傅行州笑起来,侧过身,只见萧临彻的眉峰拧起来,敌意在一瞬间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像毒蛇在暗处吐信一样,而后立刻掩饰下去。 萧临彻少有这样不假辞色的时候。傅行州心道确实是踩到了他的软肋,便继续向前推了他一把,又道:“幽州的百姓靠赈济便能过冬,但沿途还有九座州府等着幽州仓的粮。幽州一空,这九座州府的百姓冬天吃什么喝什么,殿下难道就不管了?” 萧临彻哼笑一声,冷下脸道:“傅将军话里话外言辞凿凿,就好像这罪名已经坐实了似的。幽州知府在位近二十年,在当地颇有名望,你倒好,连查也不查,单凭揣测就要把人下狱。丢了粮本来就人心动荡,不你这么做要是激起民愤怎么办?届时闹出了别的乱子,你傅行州担得起吗?” 傅行州见他言辞左躲右闪,更把幽州知府撇的一干二净,心里有了判断,便悠悠道:“殿下不必与我着急。解民困,抚民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丢的粮找到。你都能想到防止暴乱,怎么不急着找粮呢。难不成你心里清楚,这批粮食一粒也没丢,还在幽州好端端地放着?” 这话直把他往墙角上挤兑,萧临彻原本一心挂着幽州,没工夫理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