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华掖了掖身上盖着的一条毛毯,说:“明年暑假我就要走了,我总得把一学年的教学计划完成,教一半就丢开手,像什么样子。”
不知不觉他来了竟已经有半年了,念尘听到他说再过半年就要走,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
徐庆元看杨建华穿得单薄,转头就批评起了念尘:“你这个后勤保障怎么做的,小杨老师连一件像样的厚棉衣都没有,可不就冻感冒了吗。”
念尘还没辩解,杨建华就说:“你别怪念尘,她问过我好几次了,要不要给我做冬衣,是我拒绝了。”
徐庆元问:“为什么不要?”
杨建华顿时没了底气,说:“我本来以为,我这一身就够过冬了……”
他的毛毯下面是一件黑呢子大衣,呢子大衣里面有一件低领的灰色毛衣,毛衣领口露出一截永远清爽干净的衬衣领子。
徐庆元哈哈大笑,说:“你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你这一身,在南方过冬还凑合能用,到了我们这,中看不中用喽。你得秋衣秋裤穿起来,里头穿两件厚毛衣,棉衣棉裤围脖帽子护耳都装备上,过几天还会更冷呢。”
杨建华偷偷看了念尘一眼,显得有点抗拒,说:“这样穿,岂不是成了一个球?”
徐庆元说:“保暖就行,还管它像不像球。这件事就交给念尘你去办了,给小杨把全套装备都置办齐了。”
念尘说:“好叻。”
慰问完了,徐庆元带着另外两个同事走了。
念尘落后一步,跟杨建华要了他的衣服尺寸,都记在一张纸条上。她一笔一画地写完,收好了纸条,想了想对他说:“我觉得,球也挺可爱的。”
第82章
念尘隐隐约约察觉到,小杨老师可能对她有那么点意思。
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的。比如徐庆元勾肩搭背地找他去老松树下抽烟,念尘老远走过看了他们一眼,只一眼,就瞧见小杨老师慌里慌张地把烟掐了。又比如,他在课堂上讲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时,有意无意间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
念尘一会儿满心欢喜,犹如老树发了新芽;一会儿又着急,离学年末越来越近,他怎么还没有表示呢?一会儿又怀疑自己,觉得可能是自作多情,看走眼了。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杨建华会不辞而别。
1981年六月底,她出了一趟短差,去县城给学生们订做演出服,来回要两天。回来的时候就听徐庆元说小杨老师已经走了,让她去把空出来的宿舍收拾一下。
念尘吃惊道:“大班的学生不是还有一科算数没考完吗?就这么走了?”
徐庆元说:“今天正好有个去省城的便车,他就搭了走了。算数的卷子和答案他都已经出好了,让我们安排下批卷就行了。”
“你就没留他吃了散伙饭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