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自己要向前栽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墙,手还没碰到墙壁,就被顾莲沼握住了。 “不能碰。”顾莲沼低声说道,“这牢里关着的不只是人,还有些非人的东西。你离牢房太近,可能会受伤。” 顾莲沼声音低若鬼魅,牢房里又不时传来怪异的声响,柳元洵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他弯曲手指去挠顾莲沼的掌心,催促道:“阿峤阿峤,那我们快走。” 顾莲沼如愿将人吓住,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牵着柳元洵出了诏狱。 诏狱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柳元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新凉爽的空气涌入肺腑,他终于有了一种从血海中重获新生的解脱感。 他仰头望着空中盘旋的飞鸟,突然想起件事,“阿峤,你进诏狱的时候,才十五岁吧?” 顾莲沼和他一同抬头望向天空,片刻之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他人生中极为关键的转折点,他死也不会忘记。 柳元洵转头看向他,干净柔和的眼眸清澈无比,“那你怕吗?” 不怕,他怎么会怕呢? 回想起那时,望着那个即将受刑的男人,他感觉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架助他平步青云的登云梯,一个能为他带来无上荣耀的工具。 初次尝到权力滋味的他,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很清楚,只要能撬开犯人的嘴,他便能在刘迅身边彻底站稳脚跟。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又怎会惧怕? 畏惧血腥的人成不了屠夫,他若害怕,就不可能有今天。 但他并不想让柳元洵知晓这些过往,他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略显淡薄的笑容,淡淡说道:“王爷,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他抬手扶起柳元洵的兜帽,既为他遮挡住了风寒,也打断了这场对话,“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府喝药了。” 柳元洵以为自己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往事,便默默垂下眼眸,不再多问,与他并肩走出了指挥使司的大门。 …… 淩亭驾着车,车轮咕噜噜地向前滚动,车厢内的柳元洵旧事重提。 “灯曲巷是什么地方啊?”柳元洵一脸好奇地问道。 顾莲沼抬眸瞥他一眼,神色平静地吐出三个字:“花柳街。” 柳元洵刚想追问“花柳街”又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平日里看过的那些话本起了作用。他微微瞪大眼,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声问道:“是我心里想的那种花柳街吗?” 顾莲沼默默看着他,没出声。 “啊……”柳元洵瞬间明白了,他用手指在衣服上局促地画着圈,声音愈发小了,“去那种地方,要遵守什么规矩吗?” 瞧着他这副模样,顾莲沼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般,既想逗弄他一番,又怕弄巧成拙给自己招来麻烦。 他轻咳一声,强忍住了捉弄的心思,随口解释道:“不用,在那种地方,只要有钱,想做什么都行。” “哦。”柳元洵含糊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视线微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顾莲沼并不喜欢在白天看到他静坐的模样。柳元洵安静的时候,像极了一尊无情无欲、唯剩慈悲的佛像。 所以他总想逗逗他,叫他怕也好,叫他害羞也好,他总觉得柳元洵脸上有点情绪的时候,比静静坐着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可顾莲沼自己也不是个话多的性子,思来想去,之前一直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的事,再次翻涌了上来。 事关自己的性命的时候,他又觉得柳元洵像人还是像佛都不重要了,他更想从柳元洵口中套出些什么来。 “王爷。”顾莲沼轻声唤道。 柳元洵正在沉思,听到叫声下意识抬起头,与顾莲沼目光交汇,一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顾莲沼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他凑到柳元洵耳边,压低声音问道:“您是不是中毒了?” 网?址?发?b?u?页?ì????u?????n??????Ⅱ?5???????? 这问题问得太过突然,又直击要害,柳元洵就算城府再深,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失控了一瞬。 他很想找个藉口来遮掩,又不清楚顾莲沼究竟知道了多少,再加上极致的震惊,无数念头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撞得他脑袋一片空白。 在诏狱的这三年,顾莲沼审过无数犯人,而柳元洵又如此单纯好懂。他只盯着柳元洵的眼睛,便瞬间洞悉了一切。 柳元洵想让他知道的、不想让他知道的,都在这一瞬间的试探里,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让柳元洵因此对他产生戒备。于是,他佯装开玩笑,打趣道:“都说诏狱的空气里有种让人沉默的毒药,我看您不说话了,还以为诏狱的毒发作了呢。” 柳元洵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倒是我打扰您了。”顾莲沼笑了笑,抬手撩起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接着说,“那您慢慢想吧,离王府还有一段路呢。” 柳元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可眼神却一直落在顾莲沼脸上。 他很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个玩笑,可这事关乎他母妃的声誉,他绝不容许有丝毫泄露的可能。 可顾莲沼能知道些什么呢? 他中蛊毒的事,只有三个人知晓。洪福就算再惹人嫌,也是个明白轻重的人,绝对不可能把这事说出去。至于他皇兄,就更不用说了…… 这事绝对没有泄露的可能,顾莲沼绝不可能知道。 蛊毒无解,在脉象上也毫无显示,除了吞毒之人,就算神医在世,也看不出他中毒的迹象。 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 顾莲沼能察觉到柳元洵在看他。 若是平常,他或许能找个无懈可击的藉口打消柳元洵的疑虑。但今天不同,他心里受到的震动太大了,思绪也一片混乱。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终于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了。 他终于知晓洪福对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也明白为何刘迅如此笃定他回不了诏狱,更清楚皇上把自己嫁给柳元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说得没错,这场婚事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他救柳元洵的命。 可他们没告诉自己和柳元洵,救柳元洵的命,代价却是他的命。 柳元洵上次问他,做什么事需要频繁欢好。他当时回答说,练内力时需要。 可如果,那东西不是内力,而是一种毒呢? 柳元洵虽没有纯阴内力,可他的体质却和纯阴之体极为相似。若是假设柳元洵中了一种毒,且这种毒具备纯阴之力,那这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柳元洵中了毒。 洪公公说频繁欢好能救命。 刘迅将他送去王府后笃定他会死。 且他被选中的原因就是纯阳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