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怎么办?就算是不致命,毒瞎了毒哑了都是手段,你是怎么敢喝下去的。” 阎止道:“皇上不会在此时下毒。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不动作,自然是留着我有用。既然如此,何必当众下手。” “有用?”傅行州反问道,“你既已知道是局,还要往里跳。你自己置于险境,可知道底下是什么?你每一次都骗我,我以后还能信你半个字吗?” 阎止被他压得几乎说不出来话,低低地出了一声,淹没在喘息之间。 他竭力仰着头,声音又轻又缓,像扫在人心尖上似的:“那也不至于就在这一时发作。周丞海的旧案未翻,若得所用,反而是好处……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 傅行州松下劲儿来。阎止累了一天,被他这样一闹,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没了。他身子一软,仰面倒在傅行州怀里,被就手一抱,放到榻上。 傅行州扳起他的下巴,在唇上狠咬了一口,反身打帘子出去。回来时拿了碗药茶,让阎止靠在自己身上。 阎止喝了几口,缓过一点精神来,但没力气去洗漱。他道:“我知道你担心大哥的事。闻侯赐婚,包藏祸心。若是闻家的女儿进了门,北关日后怎么办?” 傅行州道:“近几年北关的战事没有那么紧了,朝廷辖制不住,想出结姻亲这样的手段。现在人没进门,多想无益。左不过是在京城放着,往后大哥更要少回来了。” 窗外刮起风来,吹得树枝在窗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显得狰狞可怖。宝团从门外溜进来,跳到阎止的腿上,轻轻地叫了两声。 阎止用手指摸着它的耳朵:“政事是一回事,枕边人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论是不是闻家女,我看大哥并没有再娶的心思。” 傅行州给他按摩着后背,去一去乏,说道:“府上之前是有大嫂的,跟大哥是从小定下的亲事,很早就结亲了。后来战事繁忙,大哥常年在北关,大嫂一个人留在京城,没几年就因病过世了。大哥觉得很对不住她,许多年来没有再找过其他人。” 阎止道:“大哥对大嫂情深义重,为什么久不回京呢?” “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大嫂走得早,我其实没见过她几面。”傅行州道,“只是常听大哥说,大嫂温柔娴雅,是良配。” -------------------- 《哄好傅长韫的一百八十种方法》 作者:阎凛川 谢谢阅读。 第95章 新春 年关已至,各处封印闭朝,难得有几天平静的日子。 转眼到了除夕夜,傅家的年夜饭从不拘束,只按各人的喜好备了家常菜,满满当当地做了一桌,取个红火的好意头。小花厅里暖意融融,下人也全都遣出去了。 傅行州给傅勋斟酒,再给傅行川满上。他坛子里是从关外带回来的好酒,名天山白。这酒极烈,一杯下去直蹿头顶。但味道格外甘醇,带着关外的凛冽与芬芳。 塞子一启酒香四溢,实在诱人。阎止只得到了一个浅浅的杯底。他在桌子底下踩住了傅行州的脚,傅行州不为所动,探身将最鲜美的鱼肚子夹走,放进他的碗里。 酒过三巡,天色渐沉。傅行川起身,领着两人向傅勋敬酒,说道:“今年京中、北关都不太平,诸事繁杂,危在旦夕。让父亲忧心了。儿子敬您一杯,但愿来年风调雨顺,少些事端。” 傅勋接了,却看向傅行州道:“我与你大哥留在京城,北关之责,全在于你了。羯人年前修筑了工事,这次未能成型,必将卷土重来。这事早则年后,迟则开春,羯人不会罢手的,还需早些提防。” “父亲提点的是,”傅行州道,“年前这几战羯人损失惨重,工事悉数捣毁,图额满、厄尔延战死,他们手中暂时没有拿得出的大将,一时没有反扑之力。开春之后,咱们在北关的工事也要建起来了,章程我和贺容商量了几轮,还没定好。工事一旦建成,三十里外便能预警,十里外设下暗桩,再不用担心羯人的突袭了。” 傅行川奇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竟没听你提过。” “军备工事所牵甚众,羯人一旦建成,对我们的威胁太大。”傅行州道,“我自打见识过一次,回来就在草拟了,只是现在还没个样子。等草稿出来了,还要请大哥过目。” 傅行川但笑不语,心道这毛小子经了几场战事,确实磨练得稳重多了。 傅勋又看向阎止道:“北关的事情长韫熟谙,不令人担心。你在京中,反而是险境更多一些。宫宴上的那杯酒,就是皇上的告诫。闻侯与三皇子结为朋党,太子势单力薄,无法与两人制衡。皇上挑选此时把你放入这局中,旁人看不分明,局中人都看得出来,你已成众矢之的。” “局势我知道,老将军且安心。”阎止走近了些,温声劝道,“事情其实还没有那么严重。皇上想扶持我制衡闻侯两人,要先做到保证我不死。不然朝局翻覆,各方失控,他会颗粒无收的。” 傅行州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用意不明。他假做不觉,只继续道:“年后开印的第一件事,便是周丞海的旧案复审,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又绵延十余年,相信没有人会不关注。太子与此事干涉最深,却在这时被赶出了京城,连新年也过不了。如此行径之下,朝堂上的平衡已经很微妙了。皇上在这个时候点我出来,如果我能借此接手周丞海的案子,将是难得的好机会。老将军且坐等收成吧。” 傅勋想说什么,却在阎止的眉眼神情之间,恍惚见到了故人。他的容貌与漓王是十足的相似,在这一眼之间,仿佛洞穿了几十年的岁月。时光滚滚而下,如烈风般呼啸逡巡,飞驰而逝。傅勋听着远处隆隆的鞭炮声,忽觉岁月已晚,当真一去不回头了。 阎止见他神色有异,担心是刚刚的话太冒进了,惹了老人家不快,忙又劝道:“老将军且放心,诸事在前,我定当珍重自身,妥善行事。更何况,北关外的好风光我还没有见识过。长韫说春日围猎最好,到时候纵横草场、翻山越关,还少不了要向您讨教呢。” 傅勋听罢,才知自己失了神,转念之间收了思绪。“那自然好,”他道,“北关春日正当盛景,是任驰骋的好时节。我们四人定要赛上一赛!” 明月高悬,外面鞭炮声渐隆,酒席也撤下去了。傅勋给众人都发了红包,阎止拿到的格外厚一些。傅行川也从袖中拿了红包,放到阎止的手里。 傅行州在一旁看了,说道:“父亲和大哥可真偏心。我在北关外也天天风吹日晒的,可遭罪了。怎么不多给我一点。” “你少耍贫嘴,”傅行川说,“你何时能有阎大人的好本事,何时就多给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