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腥味变成了彻底的鱼腥味,还是那么浓烈。 找到当时停放的那辆车,程拙开了车门,让陈绪思先坐了进去。这里离火车站还有几十公里路程,程拙得先开车去火车站。 程拙看着陈绪思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才转身走远一点,点了根烟,随后拿出手机。 杨建明已经离开云桐,联系了他。得知程拙其实还带走了陈绪思,杨建明语气里全是调笑,说他不愧是做大事的人,钱和人都在手里,不如带着陈绪思一起来见面,把人好好调教一番,还能再卖一笔钱。 程拙大概已经猜到他给自己找了条什么“出路”,国内待不下去,拿上钱走线偷渡出去,还能逍遥快活。但这需要大量的钱。 青白的烟雾一阵阵飘散出来。 陈绪思贴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却不看了。 程拙没多久就扔了烟,大步走回来,开门弯腰挤进驾驶座时,嘴角绷得很直,面无表情的同时,眼神还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凶狠。 他转头时,却发现陈绪思躬身坐在那里,把头埋得很低,低到了膝盖之上。 “陈绪思。”程拙顿时放轻了声音叫他,眼中只有担忧和疑虑。 陈绪思并没有动,终于抬了手,也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脸,紧接着肩膀开始微微抖起来,直到胸腔进出的气声越来越明显,他的哭声才出现在狭窄而密闭的车厢里,才被程拙听见。 程拙深吸了口气,探身过去扣住了陈绪思的肩膀,再伸手摸向他的脸。 那潮湿闷热糊成一片的眼泪,立即像细细密密的针尖般扎向了程拙,也把程拙的心口闷得快要窒息。 陈绪思被他拉了起来,哭声变得明明更小,全都压在喉咙口,可他流下的眼泪却越来越多,一滴滴落出眼眶,连鼻子和颈部都是红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此时此刻就是需要流出眼泪,才能让心脏不会痛得像要死掉。网?址?发?b?u?Y?e????????????n?2?????5?﹒?????? 程拙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只是抱住了他,不断擦掉他的眼泪,然后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和他在车里接吻。 只是接吻。 他们过了很久才从渔港外驱车离开。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离程拙提前买好的火车票发车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下车之前,程拙替陈绪思解了安全带,整个人横在副驾驶之前,看着陈绪思安静下来的样子,刚一低头,又让陈绪思揽住脖子亲了起来。 程拙松开他,听他喘气,用指腹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淡淡说:“好笨啊陈绪思,我还以为我又是要死了,会让你哭成这样。” 陈绪思闭上了嘴,没有说话,偶尔一抽一抽吸气。 “我也不是要走了。”程拙动了动喉结,又说。 陈绪思定定看着他,声音沙哑,鼻音重得厉害:“我不相信。” 程拙忽然笑了一下,像是被气笑的,沉着脸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绪思很慢地说:“未必。” 程拙沉默了片刻:“出发那天你问我,你爱我吗。陈绪思,如果我说是呢。” 他很清楚,这样的话说出来,陈绪思必须会信,一定要信,不可能再说不相信了。 否则程拙毫无办法。 程拙重新买了最近的一班火车。 陈绪思不想要卧铺分开睡,想要光明正大坐在一起,宁愿全程坐完这趟长途,于是两张票的座位紧挨着,列车的最终目的地都是云桐。 一路上陈绪思除了睡觉,就是问程拙一些反复问过的问题。他歪着身子,直接倒在程拙身上,侧脸枕着程拙的肩膀,又开了口。 无外乎是程拙回去之后要住在哪里,怎么联系,他们还能在哪里见面,他去北京上学之后,他会不会也跟他一起去北京。 程拙一一回答,翻来覆去,对答如流。虽然简短短促,但都是陈绪思满意欢喜的答案。 直到陈绪思安心地、觉得安全地睡了过去。 程拙紧跟着闭上了眼。 因为程拙没办法在看到陈绪思的眼泪和无声的哀求挽留之后,好好和陈绪思告别。他想不到任何能够和陈绪思告别的方式。 告诉陈绪思他到达云桐之后不会继续停留,他会去见杨建明,没有钱也没有任何杨建明想要的东西,但他会解决掉这个该死的麻烦,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什么时候能回来,赶不赶得上陈绪思去北京,程拙不知道,所以这些一句都不可能告诉陈绪思。 十六个小时的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了。 云桐的火车站非常小,也很破旧,人来人往挤挤嚷嚷,一出站,就有着独属于南片区这边空气浑浊、杂乱无章的味道。 陈绪思牵着那根书包带子,跟程拙走到了大坪前的围栏栏杆附近。 他多少有些紧张,选择要来了书包自己背着,又跟程拙说好,要程拙送他到镇上,等他回去和妈妈把一切讲清楚,说不定没多久他们就能再见面。 程拙缓缓说好,抬起手:“过来。” 陈绪思不解,走近了一点,就看着程拙,看着他下巴上长出来的很短的胡茬,但依然不影响他哥的英俊帅气。 程拙托住了陈绪思的脸侧,等了半晌,说:“不要怕,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知道吗?” 陈绪思眨了眨发肿的眼睛,还是咧嘴笑了:“我知道,哥,我会多笑一点,开心一点,再勇敢一点。” 程拙的指腹刚好能碰到他的笑容。 他很快收手,但又揉了揉陈绪思的头发,也笑了一下,对陈绪思说:“陈绪思,你是我长这么大,遇见过的最勇敢,最伟大的船长。” 陈绪思怔怔看着程拙,抿紧了嘴唇,像要哭了一样。 紧接着程拙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往远处的马路对面的小卖部看了一眼,最后抱了一下陈绪思,让他在柱子后等着,然后转身便走了。 陈绪思仍然在想着程拙刚刚说过的话,心脏如同充盈的气球飞了出去。他看向头顶的天空,第一次觉得云桐的天,也这么蓝,阳光很热,却也明媚。 他咽了咽干渴的喉咙,捏着书包带子,终于转头往程拙离开的方向看去。 马路对面的小卖部前人流涌动,却没有程拙那个高大显眼的身影。 陈绪思有些茫然,睁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又继续在原地等待,等着程拙很快就会买水回来。 太阳西斜。 云桐火车站门口走过了这天的最后一班出站旅客。 这附近一直待着的人,以及小卖部里坐着的老板都知道,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年轻男孩一直在这附近,要找一个什么人,那个人是他的哥哥,要来给他买水喝。 男孩的神色从疑惑、焦急、崩溃,到最后的麻木,倒是无人知晓的了。 最后他也没买水,